“手头的事放一放，带两个机灵点、脸生的兄弟，去趟省城。”我语气冰冷，“查一个公司，‘鼎盛建设’，找一个姓赵的项目经理。我弟弟李文，在他手里吃了点亏。”
我给阿斌交代了一声，让他和弟弟一起先过去了。
第三天晚上，谢斌的电话来了。
“哥，摸清楚了。”谢斌的声音压得很低“鼎盛建设，老板叫吴德旺，早些年也是混起来的，现在洗白了，搞建筑，在省城有点名号。那个姓赵的，叫赵金龙，是吴德旺的一个远房小舅子，仗着姐夫的关系，在公司里挺横，好赌，经常去城西一个地下赌场玩，玩得还挺大。另外，这家伙好像还养了个小的，在城南一个小区租了房子。”
好赌？养小的？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嗜好，就有弱点。
“那个赌场，什么背景？跟我们的人有交集吗？”
“打听了一下，场子是一个叫‘潮州佬’的人开的，跟咱们没什么往来，但也没什么过节。场子不算大，但挺隐蔽。”
“知道了。”我顿了顿“我明天就过来。”
“大哥，你要亲自来？家里这边。”
“我妈已经好了。”我下定决心。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去办，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而且，我要亲眼看看，那个敢欺负我弟弟的赵金龙，是个什么货色。
第二天一早，我给马二叔交待完，再给我妈丢了些钱便去了圳城。
到了圳城，按照谢斌给的地址，在一个不起眼的快捷酒店见到了他和他带的两个兄弟。都是生面孔，眼神机警，一看就是办事牢靠的人。
“大哥。”阿斌把我迎进房间。
“情况没变吧？”我坐下，接过他递来的水。
“没变。赵金龙今晚应该还会去那个赌场，他最近手气好像不错，连着去了好几天了。”
“赌场那边，能安排我们进去吗？”
“没问题，那场子只要有人带，验了资就能进。我已经打点好了，晚上我们就能进去。”
“好。”我点点头“进去之后，看我眼色行事。”
晚上九点多，阿斌开车，带着我和那两个兄弟，来到了城西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的地方。外面看着破败，里面却别有洞天。穿过几道暗门，喧嚣声和烟味扑面而来。赌场不大，但人不少，烟雾缭绕，各种赌具齐全，玩牌的，摇骰子的，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盯着牌桌和骰盅，场面比我的场子大多了。
阿斌低声指了一个方向。我顺着看去，在一个玩“牌九”的桌子旁，围着一圈人，其中一个穿着花衬衫，梳着油头，脖子戴着粗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格外显眼。他面前堆着不少筹码，正唾沫横飞地叫喊着，应该就是赵金龙。长得确实有点横肉，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我们没靠近，就在不远处一张玩“21点”的桌子旁坐下，假装玩牌，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赵金龙那边。
赵金龙今晚手气确实不错，连着赢了几把，他得意洋洋，旁边还有两个妖艳的女人陪着，给他点烟倒酒，一副人生赢家的派头。
玩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赵金龙似乎赢够了，准备走人。他搂着其中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准备离开。
我给阿斌一个眼神。
阿斌会意，对身边一个兄弟低声交代了几句。那兄弟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人群。
我和阿斌也站起身，不远不近地跟着赵金龙。
赵金龙搂着女人朝赌场出口走去。出了仓库，外面是一片昏暗的空地，停着不少车。
就在他走到自己那辆黑色轿车旁边，准备开车门的时候，旁边阴影里突然窜出来两个人，动作极快，一把捂住他和他身边女人的嘴，另一只手用硬物顶住了他们的后腰。
“别动，别吭声！跟我们走！”声音低沉而凶狠。
赵金龙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包都差点掉了，他身边那个女人更是浑身发抖，差点瘫软下去。
我和阿斌这时才慢悠悠地从后面走上来。
“赵经理，兴致不错啊。”我走到他面前。
赵金龙被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疑惑，他显然不认识我。
“找你谈点事。”我示意了一下旁边一辆准备好的面包车。
那两个人不由分说，把赵金龙和那个女的塞进了面包车。我和阿斌也上了车，车子立刻发动。
车子在街道上绕了几圈，确定没人跟踪后，开进了一个偏僻的物流园，停在了一个废弃的仓库门口。
赵金龙和那个女人被拽下车，推进了仓库。仓库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应急灯，光线昏暗。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要钱？我给，包里的钱都给你们！”赵金龙吓得脸色惨白，声音发抖，把手包递了过来。
我没接包，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赵金龙，鼎盛建设的项目经理，对吧？”
“是，是我，大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赵金龙努力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误会？”我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欺负几个没钱没势的农民工，挺有本事的？”
赵金龙愣了一下，似乎想到是因为这事。“农民工？大哥，您……您是说马浩律师那个案子？那，那都是按合同办事，他们”
“合同？”我打断他，猛地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呃。”赵金龙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疼得直抽冷气。他身边那个女人吓得尖叫起来，被谢斌一个眼神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呜呜的哭声。
“跟我讲合同？”我蹲下身，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看着我“你他妈玩这套的时候，没想到会踢到铁板吧？马浩，是我亲弟弟。”
赵金龙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彻底的恐惧。“马律师是您弟弟？我，我不知道啊，大哥，我真不知道。我有眼无珠。我该死！”他一边说，一边开始抽自己耳光，啪啪作响。
“现在知道了？”我松开手，冷冷地看着他“你说，这事怎么了？”
“我赔钱，我马上让财务给他们结工资。双倍，不，三倍！”赵金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喊道，“我明天，不，我现在就打电话，立刻办！”
“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向马律师道歉，我亲自登门道歉。”
“登门就不必了。”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怕脏了我弟弟的地儿。钱，按他们应得的，一分不少，明天之内，打到他们每个人的账户上。道歉，就不用了。”
“是是是，一定照办，定照办！”赵金龙磕头如捣蒜。
“另外，”我话锋一转，语气更冷“我弟弟做律师，不容易。我不想以后听到任何关于他，或者他接的案子，有什么不好的风声。尤其是从你，或者你们鼎盛传出来的。明白吗？”
“明白，明白，大哥您放心，以后李律师的事，就是我的事！在圳城，谁敢跟李律师过不去，我第一个不答应。”赵金龙指天发誓。
“最好是这样。”我拍了拍他的脸“今晚的事，还有我找过你的事，如果让我弟弟知道一个字。”我没把话说完。
赵金龙吓得一哆嗦，连连保证：“不敢，绝对不敢，我烂在肚子里！”
我示意了一下阿斌。阿斌走上前，从赵金龙的手包里拿出他的钱包，抽出身份证，用手机拍了个照，然后又塞了回去。
“留个念想。”谢斌咧嘴一笑。
赵金龙面如死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没再理会他，对阿斌说：“处理一下，送赵经理和他的朋友，回去。”
“明白。”
第二天下午弟弟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的声音带兴奋：“哥，奇了怪了，鼎盛建设那边刚才主动联系我了。”
“哦？怎么了？”我假装不知情。
“他们那个赵经理，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态度好得不得了！说之前是误会，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工资已经全部结清了，直接打到了那几个农民工的卡上！还，还问我有没有空，想请我吃个饭赔罪，这转变也太快了吧？哥，你说是不是他们怕把事情闹大，影响不好？”
我淡淡地说道：“可能吧。既然问题解决了，就行。吃饭就算了，没必要跟那种人多打交道。”
“嗯，我知道。”李文顿了顿，语气轻松了很多“这下好了，那几个农民工能过个安心年了。哥，还是你说得对，法律虽然慢，但还是有用的。”
我握着电话，听着弟弟在那边因为“法律的胜利”而欣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