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阳光透过新房的窗户，斜斜洒在地面上，晕开一片暖融融的光晕。张念山看着窗外天色已近辰时，想起张雨晴这些日子为了筹备婚礼奔波劳碌，再加上昨夜闹洞房的折腾，便特意吩咐家里人不许打扰，让她好好睡个自然醒。
这一觉，张雨晴睡得格外沉酣，直到日上三竿，将近上午十点才缓缓睁开眼。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想起昨夜亲友们热闹的身影，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简单梳洗过后，她推开房门走出卧室，一眼便瞧见客厅里坐满了人。
张国华夫妇和张瑞清夫妇正坐在主位沙发上唠着家常，话语间满是亲戚间的热络。张秀娟则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碟瓜子，嗑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插上一两句话，引得众人发笑。看到张雨晴出来，客厅里的喧闹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张雨晴脸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爸妈，我又起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哎呀，嫂子，你可算醒了！”张秀娟立刻放下瓜子碟，快步走上前挽住张雨晴的胳膊，语气亲昵又热络，“你现在可是咱们老张家的金疙瘩，刚嫁过来就忙前忙后没歇过，多睡会儿怎么了？别说等这一会儿，就是等个三五个小时，哪怕等三天两天，我们大家伙儿也乐意等！”
这番话听得张雨晴脸更红了，耳根子都泛起淡淡的粉色，连忙摆手：“娟子你别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高彩云笑着起身，拉过张雨晴的手：“傻孩子，娟子说的是实话，快过来坐，早饭都给你温着呢，赶紧趁热吃。”
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豆浆、油条、鸡蛋和几碟精致的小菜，都是张雨晴爱吃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温馨又和睦。吃过早饭，张念山看了看时间，对张雨晴说：“咱们去四合院那边看看吧，亲戚们大多还在那儿，今天不少人要回去了。”
张雨晴点点头，收拾了一下便和张念山一起出了门。张念山开着车，不多时便到了那两座相邻的四合院。此时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亲友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收拾行李，互相道别。
张念山早已吩咐过李凤印，提前去火车站给要返程的亲戚们都买好了卧铺票，还特意准备了京城的特产——真空包装的烤鸭、香甜的果脯和精致的糖果，每人一份装在手提袋里，看着就十分体面。亲友们拿到车票和特产，都忍不住夸赞张念山和张雨晴懂事周到。
张雨晴和张念山挨个儿跟亲友们打招呼，寒暄道别，忙得不亦乐乎。待大部分亲友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张雨晴便和张念山一起走进了正屋客厅。此时客厅里坐着的都是自家人：张国华夫妇、张瑞清夫妇、张瑞国一家，还有张瑞文一家。
众人坐定后，张瑞国看了看屋里的人，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张雨晴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雨晴啊，二叔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张雨晴正端着茶杯喝水，闻言放下杯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二叔，有什么事您尽管说，不用这么客气。”
张瑞国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儿子张富贵，眼神里带着几分期许和无奈，缓缓说道：“你看富贵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高考也没考上个大学，在家待着也不是个事儿，整天游手好闲的。这次我们来京城，一来是参加你和念山的婚礼，二来呢，二叔也寻思着，能不能让富贵留下来，在你的超市或者建筑公司里干点活，跟着你学学本事，也好有个营生。”
张雨晴顺着张瑞国的目光看向张富贵。只见张富贵身材高大壮实，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但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桀骜不驯，正低着头仿佛这场谈话与他无关。
张雨晴思忖了片刻，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二叔，这事没问题，都是自家人，富贵弟弟能愿意来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有句话我得先说在前头，就看富贵弟弟能不能吃得下苦，愿意干哪种活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要是去建筑公司，那肯定得去工地上跟着干活，搬砖、扛水泥、扎钢筋这些活都得干，累是肯定累的，我怕富贵弟弟吃不消。要是去超市的话，我寻思着先让他从收银做起，慢慢熟悉超市的运营流程，学学怎么跟顾客打交道，你看怎么样？”
张瑞国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低头的张富贵突然“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不满和傲气：“姐，我可是你亲弟弟，怎么着也得给我安排个像样的职位吧？店长也行啊，怎么还让我去收银？那活儿多掉价啊，我可干不了！”
张雨晴脸上的笑容不变，耐心地解释道：“富贵，不是姐不让你当店长，而是做任何事都得一步一步来。超市里的每一个职位都有它的门道，你现在什么都不懂，要是直接让你当店长，你怎么去管理员工，怎么去处理突发情况，怎么去跟供应商对接呢？无论是我的亲戚还是超市的普通职工，我都得一视同仁，不能因为你是我弟弟就搞特殊化。只有从最基层干起，把基础打牢了，将来才有机会挑大梁啊。”
“我不管！”张富贵梗着脖子，语气十分强硬，“反正收银那活儿我不干，要干就得是店长，不然我还不如回家待着呢！”说完，他“咚”的一声重新坐回沙发上，身体重重地砸在沙发垫上，仿佛要把沙发压出一个坑来。
坐在一旁的孟桂芝连忙打圆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雨晴啊，你看富贵这孩子，性子就是直了点，你也别往心里去。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咱们都是一家人，怎么着也得给富贵安排个体面的活计。你想啊，要是让老家的亲戚朋友知道，富贵在你这个大老板的手下干收银的活，别人该怎么议论你，怎么议论咱们老张家啊？你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张雨晴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有些犯难。她知道二婶是想让富贵走捷径，但超市有超市的规矩，不能因为私情就坏了章法。“二婶，说实话，我也想给富贵弟弟安排个好点的职位，可超市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和朋友合伙开的，我做不了独断的主。”
她指了指站在不远处帮忙收拾东西的张秀娟，继续说道：“现在超市的店长就是娟子，她不仅是店长，也是超市的股东之一，从超市开业初期就一直跟着我干，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论资历、论能力，都比富贵弟弟合适。我要是贸然让富贵弟弟当店长，不仅娟子心里会不舒服，其他员工也会有意见，到时候超市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张富贵顺着张雨晴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张秀娟，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冷哼一声：“姐，你这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把好工作都给外人了！我和你可是一个爷爷的亲姐弟，有好的机会你不留给自家人，反而送给一个外人，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咱们老张家啊？”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张雨晴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父母，李翠红和张瑞清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眼神里传递出的意思很明显。
张雨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些许不快，语气诚恳地说道：“二叔，二婶，我知道你们是想让富贵有个好前程，我也真心想帮他。但我能力有限，超市的规矩不能破。如果富贵弟弟愿意从收银做起，我可以保证，只要他好好干，认真学，将来超市有晋升的机会，我肯定第一个考虑他。可如果他不愿意干，我也无能为力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要不这样吧，先让富贵弟弟跟着二叔二婶一起回老家，等日后超市或者建筑公司有了合适的、能让他胜任的职位，我再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你们看行吗？”
张瑞国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他心里清楚，能让富贵留在京城跟着张雨晴干，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收银的活虽然不起眼，但好歹也是个稳定的营生，总比在家游手好闲强。他正想开口劝劝儿子，让他先干着试试，没想到张富贵却抢先说道：“行，那我就先回老家等着！什么时候你愿意让我当店长了，我再回来干，不然就算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继续谈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张雨晴点了点头：“好。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通知你们。”
张瑞国看着儿子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