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宇文成龙便立刻踏步上前,手中宝剑挽了个剑花,使出了一招看似凌厉的“白虹贯日”,直刺宇文成都的面门。
这一招,他在府中与那些教习“切磋”时,可是屡试不爽,总能逼得对方“手忙脚乱”。
然而,面对这“迅疾”的一剑,宇文成都只是手腕微微一抖,脚下甚至都没有移动半分,那杆无头的白蜡木长枪便后发先至,点在了宇文成龙持剑的手腕上。
“啪!”一声脆响。
“啊!”宇文成龙只觉得手腕处如同被蛇咬了一口,剧痛之下,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手中的那柄宝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甚至没看清兄长是如何出手的。
“就这?”宇文成都声音戏谑,“连兵器都拿不稳,也敢妄言上阵斩将?”
宇文成龙的脸色涨得通红,又羞又怒,弯腰就想去捡剑。
可他的手刚触到剑柄,宇文成都的木枪再次动了,这次是扫在他的腿弯处,下一刻——
“哎哟!”
宇文成龙再次痛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下盘虚浮,不堪一击。”宇文成都点评道。
宇文成龙不服,挣扎着想要起身反击,然而宇文成都的木枪如同附骨之疽,或点、或扫、或挑,每一次都准确地命中他发力最薄弱,也是最难受的地方。
他那些在教习面前耍得虎虎生风的招式,在宇文成都面前简直是破绽百出,就如同孩童舞棍一般,毫无威胁。
不过三五招的功夫,宇文成龙便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身上好几处被木枪点中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而他却连宇文成都的衣角都没碰到。
周围围观的军士们虽然不敢大声喧哗,但那压抑的低笑声和指指点点的目光,却像针一样扎在宇文成龙的心上。
此刻的他,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天壤之别。
他和兄长宇文成都之间,就是天壤之别!
终于,在宇文成都一记看似随意,实则蕴含巧劲的横扫下,宇文成龙整个人被扫得离地飞起,然后“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土,狼狈不堪。
而后,宇文成都手持木枪,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心疼,只有严肃:“现在,可知道那些教习的话,是真是假了?现在,可还觉得自己能上阵斩将了?”
宇文成龙趴在地上,浑身疼痛,尤其是脸上,更是火辣辣的,那是羞臊的。
他回想起府中教习们那些夸张的“败退”和谄媚的赞誉,再对比兄长方才那轻描淡写却又根本无法抗衡的碾压,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活在父亲和那些该死的教习精心编织的谎言和奉承之中。
什么武艺大进,什么不在大将军之下,全是狗屁!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根本就不堪一击!
浓浓的挫败感和羞耻感淹没了他,他趴在地上,半晌没有动弹,只有肩膀在微微耸动。
看着弟弟这副模样,宇文成都心下不由得一软,终究是自己的亲弟弟。
叹了口气后,他便扔掉木枪,沉声道:“战场,不是给你玩闹的地方。如今你得以跟在虎威王身边伺候,每日聆听王训,前程可谓是不可估量。”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而,若你执意想在军中有所作为,那...便沉下心来,从基础练起,或许...十年之后,能有望在军中谋一职位。”
说完,他不再理会趴在地上的宇文成龙,转身继续去处理军务,只是那背影看上去,似乎带着一丝无奈。
宇文成龙在地上趴了许久,才慢慢爬起来,也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低着头,捡起自己的宝剑,在周围军士各异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了校场。
经过这次“讨教”,宇文成龙算是彻底“老实”了。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斤两,明白了凌云的那句评价不是虚言,心中那股妄图在瓦岗战场上证明自己,让虎威王刮目相看的狂热念头,也被兄长那杆无情的木枪彻底打碎。
......
安定元年二月,春寒料峭之中。
王世充率领的数万大军,连同宇文成都麾下的一部精锐骁果,浩浩荡荡地自江都开拔,直扑中原腹地的瓦岗寨。
而大军行动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向四方。
......
瓦岗寨。
聚义厅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探马流星般穿梭,将王世充大军的动向不断传回。
魏公李密端坐主位,虽然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显示出了 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虽自负雄才,却也知王世充此番来势汹汹,更兼有号称“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随行,绝非易与之敌。
军师徐茂公手持羽扇,轻摇慢拂,目光在中间的沙盘上扫视,分析着敌军可能的进军路线和己方的应对策略。
王伯当立于李密身侧,他向来主战,第一个开口道:“魏公,王世充不过一投机之辈,仗着朝廷势大而来!我瓦岗兵精粮足,猛将如云,何惧之有?末将愿为先锋,必斩王世充于马下,扬我瓦岗军威!”
另一侧,秦琼则显得沉稳许多。
此刻的他浓眉紧锁,微微沉吟后,方才开口:“王世充虽非帅才,但其麾下兵卒久经操练,不可小觑。尤其是那宇文成都,其人之勇,在四明山之时,我等都曾亲眼见过,堪称万人敌!此战,还需谨慎应对。”
“表哥说的对,那宇文成都昔日独战伍云召、伍天锡、熊阔海三人,还能占据上风,想要胜他,着实不易!只怕...唯有士信出手...才能稳稳压住他!”罗成道。
“哼,区区一个宇文成都,何须士信兄弟出手,秦二哥,罗兄弟,你们难道忘了,昔日四明山一战,那宇文成都可是败在了我的银锤之下!”裴元庆有些不服气道。
闻言,众人心中都是有些无语,暗道你是怎么赢的心里没数吗?
裴仁基更是直接出口训斥:“元庆,休得口出狂言!”
裴元庆闻言,面上依旧有些不服,但也不敢反驳父亲,只得悻悻退下。
见他老实下来,裴仁基才朝着李密拱了拱手,忧心道:“魏公,王世充背靠洛阳朝廷,更有那位虎威王作为倚仗,此战乃是此王回朝后的首次动兵,绝不简单!我等...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另一边的姜松与姜焕父子则是沉默寡言。
姜松武艺超群,且心思细腻,自上次四明山众反王的百万联军被打的抱头鼠窜后,他便常感前途难料。
只是,他的父亲罗艺乃是被凌云所杀,换言之,他与朝廷是有着杀父之仇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作为人子,如今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姜焕则是少年心性,自然是想在此战中扬名的,但父亲近日脸上的忧心,却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单雄信站在人群中,不发一言,只是握着金钉枣阳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时刻牢记着凌云的嘱托——引瓦岗...投李渊。
所以,这一战,他也必须尽一份力,务求保全瓦岗的元气,这样才能在关键的时刻,按照凌云的吩咐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