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道心种魔！我即是天劫！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从赖劫生修行根基的核心处传来。
那枚让所有凝丹境修士疯狂的九品金丹，表面布满了黑色的裂痕。它不再散发九色宝光，反而从裂缝里，丝丝缕缕的溢出纯粹的劫煞之气。
丹田气海翻滚，劫海青莲战栗。
一股剧痛从丹田直冲天灵，要将他的神魂撕成碎片。
这是丹碎的预兆，一条修行的绝路。
一旦金丹彻底碎裂，等待他的将是修为全废，神魂消散，变成这天地间的一粒尘埃。
“不……”
“我不能死……”
就在神魂快被这股剧痛淹没时，赖劫生崩溃的意志猛地绷紧。
他不想死。
这股求生的执念，像一道惊雷，在他充满灾劫幻象的识海中炸响。
一瞬间，所有幻象都变了。
不再是火山洪水之类的天灾。
一幕幕更清晰，更刺痛他神魂的画面，狠狠的印了上来。
他“看”到了神都赖府那个雨夜，族人鄙夷的目光和刻薄的话，一遍遍割在他的心上。无象之人、扫把星、天生的灾星……这些称呼是他童年的梦魇。
他“看”到了中枢城下，那面残破的战旗。统领沐沉在发动最后冲锋前，吼出那声“中枢城，死战不退！”。他看到了江玄的亲卫们，用身体组成人墙，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的眼神。
他“看”到了黑风谷中，被染红的天空，镇山军的校尉们在鬼面人手下，像麦子一样成片倒下。他们的怒吼，他们的不甘和鲜血，都成了邪恶大阵的养料。
最后，所有画面都定格在玄玑星官那张毫无感情的脸上。
那是一种把万物看作草芥，把苍生看作棋子的冷漠。
在他的眼中，赖劫生的挣扎、沐沉的牺牲、江玄的骄傲……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都只是需要被修正的微小错误。
“恨……”
“我好恨！”
一股恨意，从赖劫生神魂的最深处，像火山一样爆发。
这股恨意，不再是针对某个仇人或势力，而是对这种被摆布，被定义为错误的“天命”，最根本的憎恨。
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命生来就要被诅咒？
凭什么守护家园的英雄就要战死？
凭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能心安理得的把我们的牺牲，叫做必要的代价？！
这股恨意与不甘，化作一股顽强的力量。它没有去修复那快要破碎的金丹，反而狠狠的砸了上去。
既然这颗代表正统大道的金丹容不下我的恨！
既然这方天地的道理容不下我的道！
那就……碎个干净！
“轰——”
赖劫生的九品金丹，应声而碎。
但它没有化为粉末消散，而是在破碎的瞬间，被一股更混乱的力量强行困住。
这股力量，来自赖劫生血脉深处的那片劫之黑海。
在赖劫生意志的驱动下，劫海之力倒灌进去，将所有金丹碎片，连同他的恨意、不甘与愤怒，全部包裹起来，开始用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疯狂的压缩、旋转、坍塌。
他要用自己的金丹当熔炉，用恨意当柴薪，用劫海当原料，强行锻造出只属于他自己的第一道星璇。
也就在这逆天突破快要成型的瞬间——
天地震怒。
一股专门针对神魂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问心魔劫”！
赖劫生的眼前，再次出现赖家被灭门的惨状，血流成河。他的父母亲人，一个个倒在他面前，用绝望又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在他识海中炸响：
“逆命的人，你看到了吗？这都是你的错！”
“你为了复仇，已经堕入魔道，杀了这么多人，和妖魔有什么区别？！”
“天命不可违，你这种蝼蚁也想逆天？快点认命受死，还能入轮回转世！”
这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好像只要他点头认命，所有痛苦都会结束。
然而，面对这种直指道心破绽的问题，赖劫生的神魂，却发出了震动整个识海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我要是魔，这漫天神佛又算什么东西？！”
“天命？狗屁天命！不过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随手写的剧本！”
赖劫生凝聚的神魂意志，猛地抬头，眼睛红的像血，竟然主动朝着漫天的心魔幻象张开了“嘴”，发出一声贪婪的咆哮：
“天不容我……”
“我便……自成天劫！”
他竟张开神魂，将所有代表痛苦、悔恨、绝望的心魔幻象，一口吞了下去。
吞噬！消化！吸收！
在劫生经的运转下，这些足以让任何修士道心崩溃的心魔，竟化作精纯的神魂养料，被他吸收干净。
“轰！！！”
赖劫生的内天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破碎的金丹核心处，所有的碎片与劫海之力，在吞噬了心魔化作的养料后，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坍塌和质变。
一个漆黑的奇点形成了。
紧接着，奇点开始旋转。
它不发光也不发热，在旋转中形成了一道死寂的黑色漩涡。
劫灭星璇！
成了！
……
深渊之底。
原本死死压制江玄的混乱法则，在这一刻，像是失去了目标，骤然一松。
江玄猛地抬头，惊骇的看向不远处的赖劫生。
只见赖劫生的身体不再散发任何气息，像一具石雕。但一种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发怵的空洞感，正从他身上散开。
他像一个黑洞，正在无声的吞噬周围的一切。
下一刻，赖劫生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左眼，金光灿烂，仿佛藏着世间最强的生命力，江玄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势在好转。
右眼，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没有光泽，没有情感，就像是死亡本身。被那只黑瞳扫过，江玄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冻结吸扯进去。
一眼生，一眼死！
他，正式踏入了星璇境！
……
深渊之外，悬崖之上。
“追光者”那一直平静的光影身形，第一次剧烈波动起来。
他的神念疯狂的扫视着深渊入口，像是见了鬼。
在他的感知中，那个代表错误与混乱的信号，非但没有被他的净化星力抹掉，反而……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而是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甚至违背了他所认知的一切天理的方式，完成了质变。
如果说之前的赖劫生，只是天地间的一处污点。
现在，这个污点已经变成一个行走的法则黑洞，足以污染整个秩序。
“不……可能……”
一道惊骇的神念波动，第一次从这位持律者使徒的身上失控的散开。
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