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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又持续了两天,第三天战斗结束的时候,林峰感觉压力一下子就没有了,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身下的冻土冰冷刺骨,混合着硝烟、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平静。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搏杀,每一寸神经都像拉紧的弓弦,此刻骤然松弛,无边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从四肢百骸沉沉地压了下来,让他只想就这样陷进这片浸透了血与火的土地里。

一个通讯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的血雪混合物,踉跄着跑到林峰身边,脸上混杂着激动和难以言喻的悲伤:“司令!司令!鬼子…鬼子指挥部方向确认了!甘粕正彦那个老鬼子…自戕了!军旗也烧了!残敌…残敌基本肃清了!”

林峰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干涩的嘶哑。他缓缓抬起沾满血污和泥垢的手,似乎想抹一把脸,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落在膝盖上。赢了…真的…赢了吗?这个念头迟钝地在他被疲惫和血腥塞满的脑海里转动,却激不起丝毫的狂喜。巨大的代价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轻松。预备队那些年轻的面孔,那些在豁口里用血肉之躯与钢铁和刺刀搏杀到最后一刻的身影,一张张在眼前闪过,然后定格在永恒的黑暗里。他们用命,才换来了“甘粕没有了”这四个字。

他双手撑着地,试图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如同面条,试了两次才勉强撑起身体。身体晃了晃,旁边的警卫员连忙扶住他。林峰站稳,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尸山血海的战场,扫过那些劫后余生、眼神麻木的士兵。寒风卷着雪花,吹过他破旧的军大衣,发出猎猎的声响,也吹散了指挥部方向最后一丝硝烟,露出那片被炮火反复蹂躏过的焦黑废墟。

“清点…伤亡…”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救治伤员…收敛…弟兄们的遗体…”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豁口外那片寂静了许多的雪原,补充道:“警戒…不能松懈…让兄弟们…轮流休息…”

警卫员应声而去,声音在寒风中有些模糊:“是,司令!”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缓慢地移动,有人搀扶着伤员向临时搭建的医疗棚挪去,有人则麻木地弯腰,从血污的雪地里拾起战友的残肢断臂。林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锁在豁口外那片死寂的雪原上,仿佛能穿透飘飞的雪花,看到日军溃退的痕迹。通讯参谋小跑着返回,喘着粗气报告:“司令,豁口外的警戒哨布好了,兄弟们轮流换岗,伤员太多,担架不够…”

“找一下陈军长,让他安排一些民兵和百姓来帮一下我们。”林峰吩咐道。

“是。”

“司令!”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豁口方向传来,是那个先前报告甘粕死讯的通讯兵,他手里拖着一个沉重的物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冻硬的血泥走来,脸上是一种混合着疲惫、厌恶和一丝扭曲快意的神情。他将那物件“哐当”一声扔在林峰脚边——是半截烧得发黑、扭曲变形的铜盆边缘,盆底残留着一些灰烬和未燃尽的丝绒碎片。“鬼子…烧旗子的盆…边上还有几个鬼子兵…脑袋开花的…”他喘着粗气,用脚踢了踢那铜盆残片。

林峰的目光在那焦黑的残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那面象征着疯狂与侵略的旗帜化为灰烬,连同它的主人一起,都留下来了。他更在意的是身边那些无声无息的躯体。“抬下去吧。把日军和我们的弟兄…分开收敛…”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命令不容置疑。林峰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向豁口内侧那片最惨烈的尸堆。每一步,军靴都陷进被鲜血浸透、又被冻硬的泥泞里,发出“咯吱”的声响。

尸堆旁,几个还能动弹的士兵正在麻木地翻找着。一个年轻的士兵,脸上糊满了血污和烟灰,正试图将一个被压在下面的战友拖出来。那战友胸口被刺刀捅穿,早已没了气息,身体冻得像块石头。年轻的士兵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眼泪却混着血污无声地淌下来。旁边一个老兵,半边脸血肉模糊,仅剩的一只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顶被弹片撕烂的军帽,帽徽上凝固着暗红的血块。

“让开。”林峰的声音不高,却让那年轻士兵的动作僵住。他走上前,没有多余的话,将卷刃的指挥刀插在一旁,俯下身,双手抓住那冰冷僵硬尸体的肩膀,和那年轻士兵一起用力。“一、二!”沉闷的发力声中,那具沉重的遗体终于被拖离了尸堆。林峰直起身,剧烈地喘息着,胸腔里火烧火燎。他看着那年轻士兵空洞而悲伤的眼睛,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对方同样冰冷僵硬的肩膀,然后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刀。

一个卫生员跌跌撞撞地从林峰身边跑过,怀里抱着一捆染血的绷带,几乎被脚下冻硬的尸体绊倒。林峰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那卫生员脸上只有麻木的疲惫,连声“谢谢”都忘了说,又匆匆奔向临时医疗点——那不过是用几块破帆布和断木搭起的、四面透风的棚子,里面挤满了痛苦呻吟的伤员,血腥气和伤口腐烂的恶臭远远就能闻到。

林峰的目光扫过豁口外那片死寂的雪原。几小时前,那里还是人间炼狱,现在只剩下被炮火反复犁过的焦黑弹坑、散落的残破武器和扭曲变形的钢盔,以及那些再也无法站起来的黄色和灰色的身影,在洁白的雪地上凝固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红污渍。虎式坦克庞大的身躯停在稍远处,引擎熄了火,炮塔舱盖打开着,露出同样疲惫不堪的装甲兵,他们正默默检查着主炮和同轴机枪,钢铁巨兽身上布满了弹痕和烧灼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他走到豁口边缘,那里用沙袋和日军的尸体临时堆砌了一道矮墙。一个负责警戒的哨兵靠坐在沙袋上,怀里抱着枪,头却歪在一边,鼾声轻微地响着,显然在换岗的间隙陷入了昏睡。林峰没有叫醒他,只是默默地将自己那件同样破旧不堪的军大衣脱下,轻轻盖在了哨兵身上。大衣上沾满了泥泞和早已凝固发黑的血迹,冰冷而沉重。

“司令…” 身后传来警卫员的声音,带着犹豫,“陈军长那边回信了,说会尽快组织人手过来…只是…只是城里的百姓也…”

林峰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他明白警卫员没说出来的话。归绥城同样在承受着战火的煎熬,每一个活着的生命都极其珍贵。他重新握紧了手中那柄卷刃的刀,冰冷的刀柄似乎汲取着他体内最后一丝热量。

“司令,陈军长派的人到了!” 警卫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从豁口内侧传来。

林峰微微颔首,紧绷的肩胛似乎松动了一丝,但那份沉重的疲惫感丝毫未减。他转过身,看到豁口内侧的斜坡上,影影绰绰出现了一群人。不是穿着制服的军人,而是穿着破旧棉袄、面色惶恐又带着几分决绝的平民。有须发花白、拄着木棍的老人,有裹着头巾、脸上刻着风霜的中年妇人,甚至有几个半大的孩子,他们扛着门板、扁担和绳索做的简易担架,跟在几个同样疲惫的民兵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被血浸透又被冻硬的泥泞,艰难地向下移动。寒风卷起他们单薄的衣角,吹得他们瑟瑟发抖,却没有人停下脚步。眼前的尸山血海显然让他们极度惊恐,许多人下意识地别过头,用手捂住口鼻,抵挡那浓烈的血腥和腐臭,但领头的那个穿着褪色旧军装的民兵队长嘶哑地喊了一声:“乡亲们!搭把手!抬咱们的兵!”人群便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沉默而迅速地分散开来,走向那些需要帮助的士兵和地上冰冷的遗体。

林峰的目光扫过这些百姓,喉咙里堵着什么。他看到那个年轻的士兵还在徒劳地试图清理战友身上的血污,老兵依旧摩挲着那顶破军帽,卫生员在四面透风的棚子里声嘶力竭地呼唤着药品。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混合着死亡的气息刺得肺部生疼。他拄着卷刃的指挥刀,一步步朝着豁口内侧那片最密集的尸堆走去,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每一步,脚下冻结的血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这片土地在无声地哭泣。

“司令!”民兵队长小跑到林峰面前,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声音嘶哑,“陈军长派我们来的!有啥吩咐,您只管下令!”

林峰的目光没有离开那片尸堆,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先…帮忙抬伤员…去医疗棚…轻点…”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然后…收敛…收敛遗体…”他顿了顿,目光艰难地扫过那些散落在雪地上、冻得僵硬的灰色和黄色的躯体,“…分开…我们的兄弟…和日军的…分开…”他抬起沉重的手臂,指了指豁口边缘那片由沙袋和敌人尸体堆砌的矮墙,“还有…把豁口外的警戒哨…再往前推…一百米…雪地里…多派一组暗哨…”他必须确认,这片死寂的雪原下,是否真的只剩下了死亡。

“是,我马上安排。还有什么吗?”民兵小队长问。

林峰回答:“没有了,就这么多。”

民兵队长应了一声,转身就朝人群跑去,嘶哑的喊话声在寒风中散开:“都听见司令的话了!分两拨!一队跟我抬伤员!手脚轻点!二队去…去收敛咱们的弟兄!都分开!和鬼子分开!”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驱散了人群初临战场的些许茫然。

人群动了起来,像被投入滚水的冰块,迅速融化、散开,带着一种笨拙而急切的悲悯融入这片血色泥潭。几个壮实的汉子咬着牙,合力将一副门板担架抬到一名腹部裹着浸透血污绷带的伤员旁,动作小心翼翼,却依旧引得伤员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一个裹着旧头巾的妇人,脸上毫无血色,双手颤抖着解开腰间的粗布带子,想帮另一个断了腿的士兵重新固定松脱的夹板,那士兵牙关紧咬,冷汗混着泥污从额角滚落。

“司令,陈军长来了,在指挥部等你。”参谋跑过来说。

“好,我现在就回去。”

林峰走回指挥部,一路上看到了战后的情景,他带领的部队没有打过这么惨的战绩,这一次的战斗打出来了让他心痛的伤亡,二十几个装备精良的连队打没有了一半,剩下的三分之一都是伤员,这些兵都是挑出来的精兵,一半的人都适合当班长的,这一战消耗了一半。指挥部就在眼前了——那不过是用几根焦黑的梁木和断裂的砖石勉强支撑起的、比医疗棚稍大一点的遮蔽所。门口站岗的哨兵拄着枪,挺直腰背,但眼皮却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看到林峰走近,才猛地惊醒,嘶哑地喊了声:“司令!”

林峰微微颔算作回应,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焦糊、血腥、硝烟和冻土味道的空气,冰冷而刺鼻。他掀开那扇充当门帘、同样破败不堪的厚帆布,弯腰走了进去。

指挥部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和汗水的酸腐气。一盏马灯挂在中央断裂的房梁上,灯芯被捻得很小,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围在地图桌旁的几个人影。地图早已被血污、泥点和烟灰弄得模糊不清,上面用烧焦的木炭画满了混乱的箭头和标记。陈军长背对着门口,披着一件磨得发亮的旧皮衣,正俯身看着地图,手指用力地按在某个点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听到动静,他猛地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下,陈军长的脸显得异常憔悴,眼窝深陷,颧骨凸出,嘴唇干裂起皮,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布满了血丝,里面翻涌着与林峰如出一辙的疲惫、沉重,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胜利者的、却带着苦涩的火焰。他看到林峰,那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松动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凝重覆盖。

“司令回来了?”陈军长的声音同样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他上下打量着林峰,目光在那身沾满黑红污渍、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军装,以及林峰脸上凝固的血迹和无法掩饰的极度疲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紧紧锁起。

林峰点了点头,走到桌边。他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压了上去,才勉强站稳。“伤亡…统计出来了?”他开口问道,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初步的。”陈军长从桌上拿起一张同样被血污和泥水浸染大半的纸,手指微微颤抖着递了过去,纸张边缘早已被揉捏得不成样子。

林峰接过那张沉重的纸,指尖能感受到纸张被血水浸透又冻硬后的粗糙和冰冷。他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那几行模糊却刺目的字迹上:

参战二十四个连队,初步清点……阵亡及失踪:两千七百四十二人。重伤失去战力:五百三十八人。轻伤可随队行动:约一百人。

装备损失:迫击炮炮损毁殆尽;重机枪损毁八成;轻武器损失过半。

“二十四个连队……”林峰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咀嚼着掺了玻璃渣的砂砾,“……打没了……打没了近一半的精兵……”,他猛地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和焦糊味,刺得他肺叶生疼,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和疲惫。咳嗽稍歇,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军长,那目光沉重得如同豁口外堆积的尸山,“那些重伤的……药品……还有多少?”

陈军长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眼底的苦涩几乎要溢出来。他沉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瘪得可怜的烟盒,里面只剩下几根被压得变形的烟卷。他抖着手抽出一根,又在身上摸索着火柴,动作迟缓而僵硬。“……城里……城里的药房早空了。从大同运来一些,勉强够用。”他划了好几下,才点燃火柴,微弱的火苗在昏暗中跳跃,映着他沟壑纵横、写满忧虑的脸。

他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虚假的暖意,随即是更深的苦涩。“那些重伤的……能撑到后方的……十不存一。”烟雾从他干裂的唇间逸散,模糊了马灯昏黄的光晕,也模糊了他眼中那丝被强压下去的痛楚。他盯着林峰脸上那凝固的血污和深陷的眼窝,“你得歇会儿,老林。这样下去,你也得垮掉。”

林峰仿佛没听见,撑着桌面的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钉在那张染血的伤亡报告上。每一个冰冷的数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歇?”林峰的声音像砂轮磨过生铁,嘶哑而空洞,“怎么歇?”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疲惫和悲愤,“外面躺着的,都是跟着咱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是咱们带他们冲进这鬼门关的!现在…现在…”他剧烈地喘息着,后面的话被胸腔里翻涌的腥甜堵住,化作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整个人都佝偻下去,几乎站立不稳。

陈军长一步抢上前,扶住他剧烈颤抖的肩膀。隔着那层冰冷、沾满污渍的军装布料,他也能感觉到林峰身体里那份被透支到极限的虚弱,以及那份被责任和悲痛死死压住、无法宣泄的狂暴力量。他用力捏了捏林峰的肩膀,那触感坚硬得像块冻透的石头。

“我知道!我知道!”陈军长的声音也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嘶吼,随即又强行压低,变得沙哑而沉重,“可你倒下了,这剩下的弟兄们怎么办?归绥城怎么办?鬼子……鬼子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他指着桌上那张污迹斑斑的地图,指尖颤抖地点在代表日军集结地的模糊炭迹上,“他们吃了大亏,只会更疯!我们必须守住归绥,必须钉死在那里!你垮了,谁来钉?”

林峰的身体在陈军长的支撑下依旧颤抖着,但那股狂暴的气息似乎被“钉死”两个字强行压下去一丝。他剧烈地喘息着,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咳出的涎沫——那里面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伤亡报告上,那上面的数字依然冰冷刺骨。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焦糊和陈军长那劣质烟草的味道,像无数把冰刀刮过他的气管。

他直起身,尽管脚步依旧虚浮,但脊梁却一点点重新挺直。他推开陈军长扶着的手,重新将双手重重按在桌面上,支撑住身体的重量。昏黄的光线下,他布满血污和硝烟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带着钢铁般冰冷质感的决绝。那是一种被彻底掏空后,仅凭意志力强行灌注而成的坚韧。

“你说得对,现在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还不能倒。”林峰无神地回应,双眼无神地走了出去。

“你们跟着司令,看着他,不要出事了。”陈军长指着警卫说。

“是。”警卫回答后跟着去。

“参谋给老总发消息:甘粕带领的扫荡部队被全歼了,甘粕自杀。”陈军长说。

“是。”

林峰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与血污冻结的营地上。

“司令…”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是那个民兵队长,他脸上沾着搬运遗体留下的黑泥,嘴唇冻得发紫,“您…您还是先去歇会儿吧?这里…这里有我们看着。”他的目光落在林峰毫无血色的脸上,充满了担忧。

林峰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他推开民兵队长试图搀扶的手,继续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周身的酸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啃噬着他最后的力量。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营地里摇曳的火把和伤员痛苦的面孔在昏暗中扭曲、晃动。

他走到一处稍微避风、相对安静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空的弹药箱和破麻袋。警卫员赶紧上前,想清理出一个能坐的地方。林峰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他只想靠着这冰冷的箱子站一会儿,喘口气。

然而,就在他试图倚靠上去的瞬间,一股天旋地转的黑暗猛地攫住了他。脚下坚实的冻土仿佛瞬间变成了流沙,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倾覆。紧接着,支撑他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彻底抽离,沉重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警卫看到后连忙上前观察,发现只是睡着了,长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找了两床被子盖在林峰身上,在旁边点燃了一个火堆,为林峰提供热量。

火堆噼啪作响,跳跃的橘黄色火苗努力驱散着林峰周身的寒气。警卫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添加着能找到的干燥木片,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昏暗的营地。他不敢离开半步,军长的话像钉子一样钉在他心里。司令蜷缩在冰冷的弹药箱旁,裹在厚重的被子里,只有露出的半张脸在火光映照下依旧苍白如纸,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那深刻的疲惫和痛苦也未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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