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这边,马德福正背着喷洒装置抵达,暗中等待已久的大小伙子们紧盯着他的动作,蓄势待发,就等着大队长一声哨响。
十来双眼睛就这么盯着马德福,他表情阴狠,大步走向桃夭夭负责的稻田,他举起喷头,眼瞧着敌敌畏就要洒在成熟的稻穗上,下一刻,马德贵惊恐的哭声传来,
“哥,有鬼啊,呜呜呜,救命啊哥。”
马德福动作一顿,隐藏在暗处的大队长和村民们虚晃一枪,紧急稳住了身形。
就见稻田另一头,马德贵姿势怪异,跌跌撞撞跑来,他满脸泪痕,裤子上有可疑水迹,手还时不时捂一下裆部。
马德福眉毛蹙起,低声咒骂了一句,刚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按计划来,就见马德贵嘎巴一下摔倒在田坎上。
马德福:“……”
早知道这货是个拖后腿的,他就不应该带他。
好歹是亲弟弟,马德福还是上前伸手去扶人,这一扶吓一跳,马德贵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湿哒哒,脸色更是比家里快断气的老爹还白。
似乎是见到大哥有了安全感,马德贵飙升的肾上腺素也落了回去,这一落,被爆蛋的剧痛后知后觉袭来,他整个人抖如筛糠,紧紧捂着裆部,痛得快要昏死过去。
马德福吓了一跳,赶忙将弟弟扶起来坐下,待他脸色好看了些,才板着脸问,
“你怎么搞的,事到底办成了没?”
马德贵哆嗦着摇头,眼前似还有在陆家看到的惊恐画面,
“哥,陆家有鬼和黄大仙,密密麻麻全是黄大仙,不能毒啊,他们会报复咱的。”
他一脸后怕,马德福却只以为他是不想害人装的,毕竟这些天弟弟的神情他都看在眼里。
“你个拖后腿的狗东西,老子回去再收拾你。”
马德福一把将马德贵从地上提溜起,顺手往他怀里塞了瓶敌敌畏,
“陆家就算了,毁稻子要紧,你要是再敢拖老子后腿,别怪老子在爸面前告状,让爸夜夜入你的梦。”
马德贵是真的怕了,他点头如捣蒜,
“哥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好。”
只要不让他再去陆家投毒,他什么都能干。
就在兄弟俩准备再次动手之际,一声哨响赫然响起,紧接着,大队长的厉喝传来,
“马德福马德贵,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往稻田里投毒!”
马德福脸色一变,丢了喷洒装置撒腿就跑,马德贵见大哥跑了,下意识握紧开了口的敌敌畏也跟着跑。
可他们再怎么说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哪里跑得过大队长专门挑选的年轻小伙。
小伙们呈包围状,很快将两人锁定在包围圈内。
马德福面色阴沉得可怕,找准了最薄弱的地方,准备突击出去。
他想破脑子都不知道这事到底是谁透了风声,整个计划只有他和德贵知道,德贵虽懦弱了些,但嘴是严的,断不可能出卖自己。
那还有谁呢?
不过既然计划失败,马德福就只能逃,他知道被这些人抓住的后果,马佳雪的无期徒刑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后半辈子一直待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可大队长提前布置了好几天,怎么可能给他逃走的机会,周围的小伙子们当即朝马德福扑去。
就在这时,紧跟在马德福身后的马德贵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眼瞧着快要摔个狗吃屎,他下意识用双手去撑。
可他忘了手上还紧紧握着开了口的敌敌畏,满当当的液体喷溅,溅了马德贵满头满脸,甚至有不少液体溅进了他的嘴里。
“啊!”
剧烈的惨叫声响起,大队长等人霎时赶了上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倒吸凉气。
前面急速奔跑的马德福也听到了弟弟的惨叫,他只以为是弟弟被抓,脚下步子并没有放慢,反而愈发冲刺起来。
他们兄弟俩只要逃出去一个就好,无论是谁都会将家人照顾好。
可就当马德福即将跑出包围圈时,身后围在马德贵周围的人不知是谁大喊了声,
“不好,马德贵怕是喝进去不少敌敌畏,赶快救人!”
“轰!”
听到这句话的马德福顿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声。
急速奔跑的步伐逐渐放慢,直至停下,他头晕目眩,眼前一切如万花筒般旋转跳跃。
粗重的呼吸加快,肺腑窒息难受,马德福甩了甩脑袋,踉跄往回走了两步,眩晕感好不容易消散了些,前方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清晰。
耳鸣褪去,只剩下弟弟马德贵惨烈的惊叫回荡。
黑暗中,整个桃花沟开始亮起灯光,越来越多的人从睡梦中惊醒,跑出来,聚集在田坎上。
马德福喉间蔓延出一股血腥味,前所未有的恐慌袭上心头,双手被反绑,他奋力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禁锢他的两个小伙,直直朝人群奔去。
待奋力扒开人群,马德贵的惨状清晰展现在他眼前。
地上的男人痛苦翻滚着,哀嚎声越来越小,他整张脸因腐蚀液体变得红肿溃烂,双眼紧闭,却还是有丝丝血泪浸出。
最可怕的是他的嘴,整个口腔大张着,露出猩红溃烂的舌头和腔壁,带着恶臭的口水四溢,惊得刚赶过来围观的村民们连连后退。
“德贵!德贵啊!”
马德福噗通跪倒在地,不顾马德贵的惨样,抱着他失声痛哭。
“嗬嗬……”
马德贵嘴里发出嗬嗬声,似在向哥哥求救。
马德福彻底崩溃,抱着弟弟朝大队长求助,
“大队长,你救救德贵,求你救救德贵。”
“我什么都认,只要你救了德贵,我自己去公安局自首。”
马德贵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全身抽搐,马德福见状放下弟弟,跪爬到大队长面前,砰砰砰一阵磕头。
粗粝的泥土瞬间让他头破血流,可他像是不知疼痛般,嘴里哭喊着“救救德贵。”
就在这时,马大夫和驴车匆匆赶来,大队长让人将马德福绑起来,打算过后再行处置,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紧将马德贵送去县城医院。
马德福挣扎着,
“让我跟着一起,我不会跑,我想亲眼看着德贵。”
大队长仅思考了一秒便同意了。
驴车逐渐远离出人们的视野,地上还有马家兄弟俩留下的敌敌畏,陆续赶来的人们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痛骂着,唏嘘着,不断诅咒着马家兄弟俩不得好死。
桃夭夭站在人群后,女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却没有惩治了恶人该有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