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个废物,练了三年还是炼气二层,真是浪费宗门米饭。”
“听说他入门时走完了问心路?哼,心性再坚,没有资质,也是废柴一块!”
“为一人修仙?真是痴人说梦!他以为他是谁?”
沈清尘对此充耳不闻。他将所有空闲时间,都泡在了一个地方——对外门弟子开放的藏经阁一层。
这里收藏的,并非高深道法,多是些基础功法、杂闻笔记、地理志怪、灵草辨识图录,甚至还有一些被宗门视为无用、驳杂不堪的远古残卷。
别人对此不屑一顾,沈清尘却如获至宝。
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一切可能与“法则”、“献祭”、“神魂重塑”、“草木成精”、“上古秘闻”相关的知识。
他阅读的速度极快,理解力也远超常人。陶知行昔日为他打下的基础,以及他那份源于不信鬼神的理性探究精神,让他能够以一种独特的视角,去梳理、分析这些庞杂甚至相互矛盾的信息。
他不再像初时那般,盲目地寻找复活亡魂的禁忌之术。他开始系统地构建自己的认知体系。
他从最基础的“灵气本质”读起,理解其作为天地能量的一种形式;
他研究“阵法原理”,明白其如何引动和利用天地之力;
他翻阅无数关于“妖族”、“灵族”的记载,试图理解陶知行作为“桃花妖”存在的形态与本质;
他更是对那些记载天地异变、上古大战、法则变迁的只言片语投入了最大的热情。
他常常抱着一大堆玉简或兽皮卷,在藏经阁角落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管理弟子前来催促闭阁。
管理藏经阁的,是一位姓吴的执事,修为不高,常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起初他对这个资质低劣却异常勤奋的杂役弟子并不在意,但时间久了,也不免有些好奇。
“小子,你整天看这些杂书作甚?”一日闭阁前,吴执事忍不住问道,“这些玩意儿,对提升修为可没半点用处。有这功夫,不如多打坐片刻。”
沈清尘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吴执事,弟子只是想多了解一些......这天地的规则。”
“规则?”吴执事嗤笑一声,“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实力为尊!了解再多,你修为上不去,也是白搭。”
沈清尘没有争辩,只是默默收拾好卷册,行礼离开。
他并非不渴望力量,但他更清楚,若不了解陶知行牺牲的本质,不了解这天地法则运作的机理,盲目追求力量,无异于缘木求鱼。
他要找的,不是强行召唤魂魄的邪法,而是法则本身的“漏洞”,是陶知行以身合道后,可能存在的那一线“生机”。
这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与当下所有修行者都背道而驰的思路。
别人修行是为了强大自身,顺应乃至驾驭规则;而他,是为了研究、理解,最终......撬动规则!
夜深人静,同屋的弟子早已鼾声如雷。沈清尘盘坐在冰冷的床铺上,并未打坐,而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再次轻轻摩挲着那片桃花瓣。
三年过去,花瓣依旧柔软,色泽也未褪去,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停滞了。
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意”并未完全消散,只是陷入了最深沉的沉寂。
“陶先生,”他在心中默念,“你说知行合一。我已知晓法则残缺,亦知你以身补全。现在,我要行的,便是找到那条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但既然法则可以被补全,证明它并非完美无缺,它需要‘补偿’,需要‘平衡’……那么,是否也意味着,它可以被‘交易’?被‘对话’?”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照亮了他迷茫的前路。
他回想起在藏经阁某部极其古老的、关于祭祀仪轨的残破兽皮卷上,看到过一段晦涩难懂的记载。
上面提到,在远古蒙昧时代,先民们会以最珍贵的事物祭祀天地,以换取风调雨顺,族群延续。
那并非简单的讨好,更像是一种基于古老契约的“交换”。
而陶知行的献祭,从某种意义上说,不也是一场最盛大、最彻底的祭祀吗?
他以自身的存在,换取了天地的暂时稳定。
那么,法则,是否接收了这份“祭品”?是否......欠下了一份“因果”?
若能找到沟通法则的方法,是否就能以某种“代价”,换回这份“祭品”,或者至少......换回一部分?
这个想法疯狂而大胆,若是说出去,必定会被视为疯子呓语。
但沈清尘的眼睛,却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他找到了方向。
接下来的日子,他更加专注于那些被束之高阁的、关于远古祭祀、契约法则、天地因果的冷僻记载。
他像最耐心的猎人,在浩如烟海的文字中,搜寻着那可能存在的、渺茫的线索。
同时,他也没有完全放弃修为的提升。炼气二层的修为实在太低,许多地方无法涉足,许多典籍没有权限查阅。
他需要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资源。
机会,很快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
宗门每年会举行外门大比,优胜者可获得丰厚奖励,甚至有机会被内门长老看中,收入门下。
对于杂役弟子而言,这更是一步登天的唯一途径。
大比的消息传来,所有外门弟子都摩拳擦掌。
没人注意到,那个常年泡在藏经阁的“废物”沈清尘,也默默报了名。
当对战名单公布,沈清尘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的对手,是一名炼气期四层的弟子,名叫赵虎。
众人哗然,随即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沈清尘?那个炼气二层的废物?他也敢参加大比?”
“赵师兄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
“真是自取其辱!”
赵虎本人更是轻蔑地看着沈清尘:“小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在台上丢人现眼。”
沈清尘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修为确实远不如对方。
但他这三年来,读过的书,思考过的问题,对力量本质的理解,以及对胜利的渴望,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他知道,这一战,他不能输。
为了离藏经阁更高的楼层更近一步,为了那个渺茫而坚定的目标。
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