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遐也一身大汗喘着粗气：“加多少？”
“再加一千！”
“好！一千就一千！”
郑遐说话爽快，钟德利有些意外。
抹了抹汗，钟德利说：“你其实身体底子很好，干嘛还那么折腾？”
“就爱好这个，没办法。”郑遐很认真。
钟德利笑了笑：“残联那么多老转，就你最像个当兵的。”
小宋凑过来：“聋哥，我，我怎么样？”
钟德利说：“你力量还不行，基本功要加强。不过，这些日子你进步不小。挺好。”宋德利指了指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说，“你对练，得找阿敏，阿敏陪你练。”
小宋说：“那怎么行？他还是个小孩子。”
阿敏跑过来，胸脯挺挺的：“小孩子咋啦？我在学校没人敢欺负我，我是我们学校的扛把子。”
小宋撇撇嘴：“胜之不武。”
钟德利笑道：“你摔赢了阿敏，一般成年人你随便摔。”
“真的？”
“当然！”
钟德利招呼小屁孩们擦拭垫子，收拾场地，训练课要结束了。
小宋说：“聋哥，去我们楼上喝啤酒好不好？反正晚上闲着没事。”
钟德利摇摇头：“我要回去陪我女儿。”
小宋没说什么了，他知道钟德利也是个女儿奴。
……
郑遐和小宋在宿舍喝啤酒。
郑遐说：“聋哥女儿做手术大概要多少钱？”
“我不知道啊。“小宋说，“我们在机关，基层一些事情上面知道得少。”
“残联不是有钱吗？单位可以支持一些吧。”
“残联的钱都是专款专用，根本动不了。儿童康复救助基金可以帮忙申请一下。”小宋想了想，说，“杯水车薪，三两万应该有，没办法全覆盖。要不，口子一开，全社会做心脏手术的都来了，谁受得了？这个情况聋哥应该去单位了解过。”
“郑遐，你才来残联，不晓得这个社会还真有很多弱势群体，我是见多了。聋哥这个情况还算好的。他有单位，有固定收入，孩子真要做手术那一天，大伙儿还真帮他捐款。还有很多残疾家庭……唉，一言难尽，到时候接触多了你就知道了。”
郑遐认同小宋的话，自己在部队那么多年，确实对社会缺乏了解。
小宋突然问：“组联科的没找你吗？”
“找我干什么？”
“机关工作的干部，每个人都有一个帮扶家庭，一对一帮扶，由组联科安排。大概是你才来，还没给你派任务，过些日子你也会有。”
郑遐心说，这是做善事，也是残疾人工作者应该干的，没问题。
“小宋，你有帮扶对象？”
“有哇，都有。”小宋边喝酒边说，“我那一家呀，咳。一家三口都是盲人，夫妻两人是盲人，生个小孩也是盲人，瞎成一堆。唉！每次去家访我都心情不好。”
“全家吃低保，没钱。他家的孩子是个男孩，才15岁，在特教学校念书，我打算等他毕业了，送陈美洁那里去学盲人按摩，现在干这个还挺挣钱。”
郑遐由衷地夸小宋一句：“你也不错，这是在干实事。”
小宋笑笑：“算是给点关爱吧，也让那些残疾家庭知道有人在关注他们的生活，没有被社会抛弃，增加他们生活的勇气。反正去家访带的油、大米、慰问金都是组联科统一安排，自己不用掏腰包。我这点薪水真心要帮扶一家人哪里行。”
和小宋一番对话，郑遐瞬间觉得残联的工作其实挺伟大，虽然机关各种阴阳怪气，吹牛打屁，活儿看起来也枯燥乏味，但实实在在还是给社会做出贡献。干这份工作，光荣！
……
欧凌云拿着郑遐打印出来的宣传栏设计样稿，看得很用心。
欧凌云说：“你打算把一楼来这么个大变样？”
郑遐说：“我这不是和领导商量嘛。”
欧凌云点点头：“挺好的。有想法。”
顿了顿，欧凌云继续道：“这些稿件内容你从哪儿弄的？还挺齐全。”
“残联官网上的资料，都是公开的，我不过是复制过来。办公室资料员小宋也给我提供了一些素材。”
“宋玉琢？”
“是的。”
欧凌云笑笑：“那是个机灵鬼，很聪明。”
郑遐说：“欧科，如果宣传栏要这么改版，广告公司那边恐怕会产生一些费用。”
“大概多少？”
“前期要打木架，改造墙面，加装饰灯，一共要3千块。后期每更换一期内容1200。”
“没事。”欧凌云轻描淡写，又认真看了看设计图样，说，“这版面还得加上落款。这个地方。”欧凌云指了指宣传栏右下方，“这里，你得加上，残疾人联合会宣文科。这表示是我们科室的工作。”
郑遐一听，没错，两人会意一笑。忧郁小王子笑起来其实挺帅气。
“下班后让广告公司的人过来安装施工，连夜完成，白天不要动。”欧凌云轻声交代，“晚上施工我们俩亲自监督。”
……
早上上班时间，残联大厦的上班族陆陆续续进来打卡。走过大厅，都会停留片刻，然后是一片窃窃私语，嘤嘤嗡嗡的，也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新改版的宣传栏美轮美奂，背胶高清印刷的文字和配图，加上LEd灯照明效果，煞是高大上。里头的内容分门别类，条理清晰。有残联组织概况、工作动态、评残流程、残联各种扶助基金用途和申请流程、优秀残疾人事迹介绍……一目了然。
童伟国背着手在宣传栏面前仰着头，久久伫立。
身边听得脚步响，童伟国转过头一看，是江月颖。
“童理早！”
童伟国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又转过头看那宣传栏。
“怎么样童理？宣文科这次搞的改版效果好像还可以。”
童伟国又是一声：“嗯。”
“老邓，过来过来。”江月颖向门卫老头打招呼，“过来！”
门卫老头老邓跑过来：“什么事江理？”
“昨天下班的时候还没见着这个宣传栏，怎么回事？晚上谁来加班了？”
老邓说：“哦，昨晚是宣文欧科和小郑两个来加班，带着广告公司的人搞这些布置，一直忙到晚上12点才回去。”
“原来是这样哦。”江月颖大惊小怪，眼神却注意看童伟国的表情。
童伟国冲着江月颖露齿一笑，背着手，踱着步子去了电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