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官冰冷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仓库,最后落在了被老疤挡在身后的林真身上。
“姓名。” 搜查官的声音毫无温度,目光锐利地刺向林真。
林真喉咙发紧,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是我新招的杂工,哑巴。” 老疤沙哑的声音响起,替林真回答了。
他微微侧身,露出林真半边身子,手指随意地指了指林真手中的纪念球和牛奶瓶。
“刚让他去废品堆捡点能用的破烂,翻出个垃圾球和瓶过期的奶。
没见过世面,吓傻了。”
搜查官的目光在老疤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的真伪。
“老疤” 搜查官的声音转向老疤。“最近灰铁镇可不太平。
火箭队活动频繁,还有传言说城西废车场那边有非法宝可梦交易,你这地方,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上头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配合?” 老疤抱着胳膊,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浓重嘲讽意味的冷笑。
“搜查官大人,我就是个开破酒馆的,交税,不惹事。
火箭队?黑市?那是你们联盟老爷们该操心的事。
我这小庙,供不起大佛,也惹不起麻烦。”
搜查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向前逼近一步,风速狗也配合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气势逼人。
“老疤,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联邦登记在案的精英训练家,你儿子的事情其实...”
“闭嘴!” 老疤猛地低吼一声,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瞬间压过了风速狗的低哄,他脸上的刀疤在愤怒下显得更加狰狞扭曲。
一股无形的气势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连他脚边的猫鼬斩都瞬间弓起了背,利爪弹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整个仓库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搜查官身后的文员吓得脸色惨白,后退了半步。
就连那只威风的风速狗,也被老疤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气势所慑,警惕地伏低了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搜查官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手紧紧按在精灵球上,他死死盯着老疤。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十几秒。
老疤胸膛剧烈起伏,那骇人的气势才缓缓收敛,但眼神依旧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
“过去的事少提。”
老疤的声音恢复了沙哑。
“想让我配合?行,帮我捞几个人。”
搜查官眼神微动,没有立刻答应。
“几个孩子罢了。” 老疤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不知道火箭队最近在干什么,又在四处拐人,大概半年前进去的吧。”
他盯着搜查官的眼睛
“能搞定的话,我给你想要的答案。”
搜查官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利弊。
他看了一眼老疤,又瞥了一眼老疤身后脸色苍白、紧握着破球和奶瓶的林真,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按在精灵球上的手。
“名字。” 搜查官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已经带上了交易的意味。
“白露。” 老疤吐出两个字,声音异常低沉,“我只知道这个名字,听说她来自城都,是被火箭队拐走的。”
白露,林真脑子里仿佛要变成浆糊,这个名字好熟悉好熟悉,仿佛他背过无数次一样,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良久他才联系到,这个名字好像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老疤要找的人,竟然和她有关?
林真几乎站立不稳,紧咬嘴唇,避免惊呼。
怀中小甲感受到情绪波动,不安地动了动。
搜查官显然没注意到林真的异样,他皱着眉,似乎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
“白露…有点耳熟,像是城都那边的古老家族的人,我记得她是被火箭队带走的吧?
行,我会查到。”
他不再停留,深深地看了一眼老疤,又扫了一眼林真和他手中的破球奶瓶。
“我们走。” 搜查官转身,带着脸色依旧发白的文员和威风凛凛的风速狗,大步离开了仓库。
沉重的铁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阳光。
仓库内瞬间恢复了昏暗和死寂。只剩下林真粗重的喘息。
林真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后背的冷汗冰凉刺骨。
他靠着冰冷的金属架子滑坐在地。
白露...老疤...这一切像一团巨大的迷雾,将他紧紧包裹。
老疤转过身,脸上狂暴的怒意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惯有的冷漠。
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林真,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紧握的纪念球。
“吓破胆了?”
老疤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嘲讽,但这次,林真似乎从中听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几个穿皮子的就让你这样?废物。” 他不再看林真,抬脚向仓库门口走去,猫鼬斩无声的跟上。
接下来的日子,林真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在灰铁镇的底层泥沼中疯狂运转。
凌晨的训练场,老疤的摔打更加凶狠,言语的刻薄也更甚,但林真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
他将每一次攻击都视为磨砺,眼神更加专注,闪避更加迅捷,甚至偶尔能在老疤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找到一丝反击的缝隙。
他死死盯住他的肩膀、腰胯的每一次微动,试图预判那琢磨不透的攻击轨迹。
他牢记着老疤那句“倒下就是材料”,每一次被击倒,都用最快的速度挣扎爬起。
“有点样子了,不像滩烂泥了。” 一次训练结束后,老疤擦着拳峰上的血迹,难得地没有嘲讽,只是冷冷地评价了一句。
林真喘着粗气,抹去嘴角的血沫,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捡起地上那枚从不离身的破旧纪念球,感受着里面小甲安睡的悸动。
这就是他的动力。
酒馆的杂役工作,他做得更加卖力,也更加有目的性。
老疤似乎默许了他这种越界。
有时,当林真“恰好”听到某个关于某处设施守卫换班时间、或者某个黑市商人出货地点时,老疤会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引导。
有时,老疤甚至会无意地在林真打扫时,对着空气说一句。
“穿山鼠挖地道,最怕头顶塌方,弄点动静,就能把它堵死在里面。”
或者:“瓦斯弹的毒气难缠?离远点,朝它肚子下面扔个亮东西试试。”
这些看似随意的只言片语,如同黑暗中的路标,精准地指向宝可梦的弱点,被林真如获至宝般牢牢记在心里。
一周后,林真再次拿到了三枚磨损的联盟币,他的工资。
加上之前节省和跑腿攒下的,他手里有了一小笔钱。
他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全部用来买营养膏,因为上次鼹鼠给的硬壳牌还有小半管。
他找到鼹鼠,用相对低廉的价格,买了两样东西:一小卷几乎透明的钓鱼线,还有一小瓶气味刺鼻的劣质润滑油。
“小子,又想鼓捣什么?” 鼹鼠掂量着硬币,小眼睛里闪着好奇。
“给小甲做点训练用的东西。” 林真含糊地回答,将东西小心收好。
回到废弃仓库后的空地。林真将小甲从纪念球里放出来。
小甲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对林真也更加亲近,会主动用冰凉的身体蹭他的手指。
林真拿出那卷钓鱼线和润滑油。
他选了一个废弃的轴承内圈作为目标,固定在稍远的铁架上。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小段钓鱼线一端系在一小块掰下来的、散发着甜味的黑面包上
他涂了点蜂蜜在上面,另一端则用润滑油润滑过,缠绕在一个小线轴上。
“小甲,看那个圈。” 林真指着轴承内圈,然后晃了晃手里系着面包的线头
“用吐丝,缠住这个面包,把它拉进圈里。”
他模仿着吐丝的动作,同时轻轻拉动线头,让面包块在空中晃动。
小甲似乎被面包的甜味吸引,又对林真的指令感到新奇。
它努力瞄准晃动的面包块,口器开合,“嘶”地一声,一道比之前凝实了少许、带着明显粘性的白色丝线喷射而出。
丝线准确地粘在了面包块上,但小甲的力量太弱,无法拉动面包,丝线很快因为面包块的晃动而崩断。
“好,粘到了!” 林真却兴奋地低呼一声,毫不吝啬地鼓励,“再来小甲,力量,用力拉。”
一次,两次,三次…面包块不断被粘住,又不断挣脱。
小甲累得气喘吁吁,但林真不断的鼓励和偶尔成功粘住面包带来的“食物奖励”,让它充满了干劲。
它吐出的丝线一次比一次有力,一次比一次坚韧。
终于,在无数次尝试后,小甲成功地将丝线牢牢粘住面包块,并且用尽力气向后拉扯。
钓鱼线被拉得笔直,面包块在丝线的牵引下最终穿过了那个锈迹斑斑的轴承内圈。
“成功了,小甲,太棒了!” 林真激动地跳了起来,一把将累得趴下的小甲捧起,用指尖轻轻抚摸它冰凉的甲壳,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
小甲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巨大的喜悦,细小的附肢轻轻扒拉着林真的手指,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满足的光。
就在这对伙伴沉浸在微小成功的喜悦中时,仓库门口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只有一个人。
老疤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空地上兴奋的林真和他掌心的小甲,又看了一眼那个穿过面包块的轴承内圈和地上的钓鱼线、润滑油。
“哼,歪门邪道。” 老疤冷哼一声,语气里是惯常的嘲讽,“真对上烈雀,你这点把戏,还不够人家一口啄的。” 他转身欲走。
林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感到沮丧。
他看着老疤的背影,突然鼓起勇气,大声说道:“疤哥,鼹鼠哥说,废车场那边有个活还缺个望风的,我…我想试试!”
老疤的脚步停住了,他没有回头,宽厚的背影在门口的光线下沉默如山。
几秒钟后,他那沙哑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带着一种听不出情绪的漠然:
“想当灰板,就离油罐车远点。
明晚八点,后巷等着。”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离开。
林真站在原地,捧着累坏了的小甲,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明晚八点,后巷,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任务”。
不再是清理鼠穴那种纯粹的卖命,而是踏入了那个更复杂、更危险的灰色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