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还没能完全穿透桐树林浓密的雾气,归途基地大多区域还沉浸在一片朦胧的睡意中。
但位于基地东侧的实验室区域已经亮起了稳定的白炽灯光——这是阿健的电力部门优先保障的重要单位。
水野悠,归途组织医疗部部长兼实验室副组长,正打哈欠一步三晃地朝着实验室走去。
他身上就套了件皱巴巴的白色实验服,里面……呃,除了条洗得发白的四角短裤,空空如也。
两条毛腿在清晨的凉风里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依旧眯缝着那双永远睡不醒的眼睛,嘴里嘟嘟囔囔地用带着浓重关西腔的通用语抱怨着。
“困死我了,哪个天杀的规定研究人员天没亮就要开工的,哈啊——欠——!
肯定是盖勒那个老学究,自己睡不着也不让别人睡……”
他迷迷糊糊地推开实验室那扇简陋但密封性不错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树果发酵液、以及各种金属、化学试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实验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忙碌了,大多是岩泉这段时间通过各种渠道吸纳来的学者和研究人员。
他们看到水野悠这副尊容进来,都见怪不怪,只是几个年轻点的助手忍不住偷偷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
水野悠完全没在意这些,他像梦游一样飘到自己的实验台前,眼睛半睁半闭地就开始摸索着去搬动一台看上去颇为沉重的离心机。
“哎哟喂,这破玩意儿咋这么沉……”
他一边吭哧吭哧地用力,一边习惯性地对旁边一个正在记录数据头发花白的老学者抱怨。
“盖勒老头,搭把手啊,你说咱这破实验室要啥没啥,还得靠人力,嗯?”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旁边那人身上传来的味道,不是盖勒老头那股子旧书和墨水味,而是一种极淡的带着点清冷苦涩的草药香气。
而且,身高好像也不对?盖勒老头是个矮胖子,旁边这身影似乎挺高挑的。
水野悠迷迷瞪瞪地侧过头,把眼睛努力睁大了一条缝。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在灯光下泛着哑光紫色的齐耳短发,然后是一副无框的护目镜,镜片后是一双正微微蹙起,带着惊讶和些许审视意味的深紫色眼眸。
视线往下,是挺拔的鼻梁,紧抿的、缺乏血色的薄唇,以及一身虽然陈旧但极其洁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研究员制服,完美勾勒出对方匀称而富有成熟魅力的身材。
一个女人?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气质冷艳、充满了知性和某种危险神秘感的大美女。
水野悠的瞌睡瞬间被吓飞到了九霄云外,他猛地完全睁开眼。
“哇啊啊!”
他发出一声堪比被猫鼬斩挠了的惨叫,手一松,那台沉重的离心机差点砸到他自己的脚背。
他触电般向后弹跳了一大步,手忙脚乱地试图把身上那件根本系不上扣子的白大褂拼命往中间拢,试图遮盖住自己的胸膛和那条风骚的短裤。
“你你你……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盖勒老头呢,这这这……非礼勿视啊美女!”
他的关西腔因为极度惊慌而变得更加滑稽,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实验室里终于憋不住,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闷笑声,一个年轻助手手里的烧杯差点掉在地上。
那位冷艳的美女研究员正是前几天刚被林真接入基地的蜘姐,她微微挑了挑眉,眼神里的惊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和几分玩味。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水野悠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皮下脂肪厚度一般,体毛分布稀疏,肌肉群缺乏系统性锻炼痕迹,有明显陈旧性疤痕三处,疑似精灵抓伤,心率过快,瞳孔放大,有明显的应激反应。
水野部长,你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如你的医疗执照上描述的那么健康。”
水野悠:“…”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每一根汗毛都被分析得清清楚楚,这女人谁啊?开口就这么吓人。
“噗——哈哈哈!”这次笑出声的是盖勒教授。
这位胖乎乎,总是乐呵呵的老学者从另一台仪器后面转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咬了一半的文柚果面包。
“悠君,早跟你说过在实验室要注意着装规范,这位是蜘小姐,首领的旧知。
以前在,呃,在大型研究所有丰富经验,以后就是我们实验室的特聘研究员了,主要负责精灵异常状态与能量领域的研究。
蜘小姐,这位就是我们医疗部的部长,实验室的副组长,水野悠,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在精灵医学和毒素学方面确实很有两把刷子。”
水野悠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旁边椅背上扯过一条不知道谁扔那儿的脏兮兮的实验服围在腰间,总算遮住了重点部位,但形象依旧惨不忍睹。
他脸皮抽动了几下,努力想摆出个部长的威严样子,但通红的脸颊和乱糟糟的头发让他毫无气势可言。
“原来是新同事啊,蜘小姐是吧?哈哈,欢迎欢迎……”
他干笑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蜘姐身上瞟。
冷艳、成熟、神秘、专业,还有那种经历过风浪的独特气质,简直完美戳中了水野悠那点死穴,他的心砰砰直跳,刚才的尴尬迅速被一种强烈的兴趣所取代。
蜘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她刚才正在观察的一台简陋的能量频谱仪上,似乎对水野悠这个人本身兴趣不大。
水野悠还想凑上去套近乎,实验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一名战斗部的队员抱着一个密封的金属盒子走了进来,神色恭敬。
“盖勒教授,水野部长,战斗部派人送来的东西,说是巡逻队在基地西边河流下游清理淤泥时发现的奇怪石头,觉得可能有用就送来了。”
“哦?首领送来的?”盖勒教授好奇地接过盒子,放在实验台上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