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空的上方雪拉比和凤王飞过的瞬间,神奥地区212号道路北部。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在灰白色的天空下呼啸,将广袤的平原染成一片无垠的纯白。
光秃秃的树果树在风中颤抖,偶尔有几只不畏严寒的姆克儿振翅飞过,留下几声短促的鸣叫,更添几分荒寂。
一处背风的雪坡下,几棵叶片落尽的粗壮果树勉强提供着些许遮蔽。
空澈背靠着最为粗壮的一棵果树树干,蜷缩着身体,试图保存那一点点可怜的热量,他怀中紧紧抱着他的独剑鞘,剑鞘冰凉,但那份熟悉的触感和微弱的灵魂连接,是他在这冰天雪地中唯一的慰藉。
他太累了。
连续数日的跋涉,警惕着可能出现的野生精灵、恶劣的天气,以及或许存在的联盟眼线让他的精神和肉体都达到了一个极限。
此刻在短暂的休憩中疲惫淹没了他,意识逐渐沉入了一片混沌的回忆。
……
那是多久以前了,同样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同样是刺骨的寒风,地点却是在遥远的合众地区,雪花更大,更密,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彻底掩埋。
年轻一些的空澈,脸上尚未有如今这般深刻的风霜痕迹,但眼神中的疲惫与迷茫却如出一辙,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艰难前行,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他身上穿着略显单薄的御寒衣物,边缘已经磨损,沾满了雪水泥渍,退伍一年,寻找家人踪迹的旅程仿佛是没有尽头的苦行。
他唯一的伙伴,独剑鞘,被他用布条紧紧绑在身后,只有剑柄露在外面,小剑特别不喜欢精灵球,这是他知道的,故而他从来没有将小剑收回精灵球过。
终于他也找到了一小片被风雪稍微眷顾的林地,几棵雪松提供了难得的遮蔽。
他几乎是瘫坐在一棵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皮剧烈地喘息着,白色的哈气在眼前迅速消散。
他解开布条,将独剑鞘抱在怀里。
“第三个地区了…二十多个城市…”
空澈的声音沙哑,几乎被风雪声吞没,他低头看着怀中的独剑鞘,剑鞘上的纹路在雪地反射的微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还是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小剑,我还能继续下去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
积蓄早已耗尽,他靠着打零工、接一些危险的野外清理任务,甚至偶尔不得不动用军中学会的不那么光彩的手段才能勉强凑足路费。
身体上的疲惫尚可忍受,但希望一次次燃起又熄灭带来的精神折磨,几乎要将他压垮。
独剑鞘无法言语,但它能清晰地感受到训练家心中那沉甸甸的绝望与孤独,它碰了碰空澈因寒冷而僵硬的小腿。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空澈空洞的眼神里恢复了一丝神采。他伸出带着冻疮的手,轻轻抚摸着剑鞘。
“想起来当年在新兵营,那么多精灵,我偏偏一眼就看中了你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风雪,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喧闹的精灵分配现场。
“他们都说你潜力不明,性格孤僻,不如选一只更有前途的,结果这么多年,风里雨里,枪林弹雨,再到如今这茫茫雪原,真的只有你一直陪着我走下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独剑鞘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份跨越了物种的羁绊,是他冰冷世界里唯一真实不虚的支柱。
休息了片刻,他强打起精神,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翻出一张地图,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他已经踏足过的城市和路线,像一张记录着失败与徒劳的网。
他借着雪光,仔细辨认着下一个可能的目标城市,那只是合众地区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希望渺茫,但他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动静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某种刻意压低的指令声,以及精灵踩踏积雪发出的,有节奏和目的的脚步声。
而且,不止一个方向。
空澈的军人本能瞬间被唤醒,所有的疲惫和迷茫在刹那间被警惕取代。
他猛地收紧抱着独剑鞘的手臂,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按在了腰后。
“醒醒,伙计,有情况。”他低声对怀中的独剑鞘说道。
独剑鞘立刻停止了嗡鸣,进入了临战状态。
空澈悄无声息地移动,目光扫视着周围,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的源头,就在他刚才休息的不远处,雪地上断断续续地滴落着一些尚未完全冻结的血迹,一直蜿蜒着通向树林深处。
追捕队的目标?
他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退伍军人的身份,以及他这一年来的“非法”调查,让他对联盟的武装力量保持着极高的警惕。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始用脚和随手捡起的树枝,迅速地掩埋破坏那些血迹,同时他沿着血迹延伸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追踪过去。
他必须弄清楚情况。
如果是冲他来的,他需要知道敌人的规模和实力,如果不是,他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路过而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或者留下可能暴露自己的线索。
血迹在一棵格外粗壮的雪松后方消失了,空澈屏住呼吸,缓缓探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深色衣物,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靠坐在树根下,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而微弱。
他的身边,匍匐着两只精灵,一只双斧战龙和一只骑士蜗牛。
它们同样伤痕累累,双斧战龙的一只角断裂,骑士蜗牛的铠甲上布满了裂痕,但它们依旧强撑着守在训练家身边,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斗志,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从它们散发出的能量残余来看,全盛时期至少是精英级中的好手。
那中年男人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眼神充满了警惕与决绝,他身边的两只精灵也立刻发出了低沉的威胁性嘶吼。
空澈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没有恶意,他压低声音道:“别紧张,路过的,你伤得很重。”
男人审视着空澈,看到他破旧的衣着,风尘仆仆的脸,以及眼中那并非伪装的平静,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
“水…”
空澈不再多言,解下自己的水壶,小心地给男人稍微喝了一点点,他知道不能喝太多,怕男人是内脏破裂。
他蹲下身,快速检查着男人的伤势,多是利器和能量冲击造成的创伤,失血很多,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及根本,只是严寒和失血正在快速带走他的生命力。
他熟练地从自己有限的行李中翻出干净的布条和一些基础的伤药开始帮男人处理身上几处最严重的伤口。
“怎么回事?搞成这样。”
空澈一边包扎,一边低声问道,目光依旧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男人喝了点水,精神稍振。
他看着空澈熟练的包扎手法,以及那份沉静的气质,似乎判断出对方并非联盟的人,也并非普通的流浪者。
他喘了口气,带着一丝嘲弄和苦涩,低声道
“被‘维护秩序’的狗追着咬呗…兄弟,看你不像一般人,你也看到了吧,那些人是联盟的人,你救我,是不是跟联盟有仇?”
空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又补充道
“也算不上深仇大恨,只是有些必须要找到的人可能跟他们有关。”
男人似乎觉得找到了某种共鸣,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像是在宣泄,又像是在寻找认同
“我们是破晓之光的人…听说过吗?呵,估计现在没几个年轻人知道了。”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回忆。
“破晓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