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紫禁城午门。
晨曦微露,宫城内外已是一片忙碌景象。卢象升身着朝服,在午门外静候传召。虽然表面平静,但内心却波澜起伏。昨夜接到圣旨,今日要进宫面圣,这对他来说既是机会,也是考验。
卢督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卢象升回头看去,正是内阁学士黄道周。
黄学士。卢象升拱手致礼。
黄道周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说道:督师,今日面圣,务必小心谨慎。皇上对督师虽有好感,但疑心甚重。
多谢黄学士提醒。卢象升点头,不知朝中现在是何风向?
温阁老昨夜连夜求见首辅,似乎在为督师造势。但杨嗣昌那边也没闲着,听说又有新的动作。黄道周叹了口气,督师这次进宫,恐怕不会太轻松。
正说话间,宫门内传来太监的唱名声:宣卢象升觐见!
督师,保重。黄道周拱手相送。
卢象升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朝服,跟着引路太监进入宫门。一路穿过重重宫阙,最终来到了乾清宫外。
卢象升,宣你觐见!
踏入乾清宫的那一刻,卢象升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崇祯皇帝端坐龙椅之上,虽然身材不高,但那双眼睛中透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直视。
臣卢象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卢象升行了标准的三跪九叩大礼。
平身。崇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卢爱卿,朕昨夜看了你的奏疏,颇有见地。
谢皇上夸奖,臣不敢当。卢象升起身,但仍低头不敢直视龙颜。
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崇祯忽然说道。
卢象升依言抬头,与皇帝四目相对。崇祯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督师,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朕听说,你在河南不仅击败了李自成,还做了不少其他事情。崇祯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收编流寇余部,结交地方豪强,这些你如何解释?
果然来了!卢象升早就料到皇帝会问这些问题,他从容回答:回皇上,臣之所以收编流寇余部,是为了减少杀戮,争取更多人心归附朝廷。至于与地方官绅交往,也是为了更好地了解民情,协调军民关系。
是吗?崇祯冷笑一声,那为何有人说,你在开封私下会见徐光启,商议什么机密大事?
皇上明鉴,臣确实与徐老有过一面之缘。卢象升坦然承认,徐老学问渊博,臣向他请教一些治军之道和民生之策,绝无他意。
崇祯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朕问你,如果让你再次对付李自成,你有几分把握?
这是关键问题!卢象升知道,自己的回答将决定今后的命运。
回皇上,臣有十分把握!卢象升的声音铿锵有力。
十分把握?崇祯有些意外,李自成现在手下有五万人马,你凭什么这么说?
皇上,李自成虽然重新聚集了人马,但臣了解他的弱点。卢象升详细分析道,其一,他的军队多是新收编的,战斗力不强;其二,他缺乏粮草和装备;其三,他的战术臣都熟悉,而臣的新战法他却不了解。
那你需要多少兵马?
三千足矣!卢象升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个数字让崇祯大为震惊。三千对五万,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想到卢象升之前的战绩,他又有些动摇。
三千人马对付五万流寇,你不觉得太狂妄了吗?
皇上,兵不在多而在精。卢象升解释道,臣只要三千精兵,再加上正确的战术,足以击败李自成。而且,臣可以立下军令状,三个月内必定平定李自成!
军令状!这三个字让殿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立军令状意味着成败关乎生死,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信心。
崇祯深深地看了卢象升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他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朕需要和大臣们商议。你先退下,在京师等候消息。
臣遵旨。卢象升再次行礼退出。
送走了卢象升,崇祯独自坐在龙椅上沉思。这个年轻人的自信和决心确实让他印象深刻,但同时也让他更加担心。如此年轻就有如此能力,将来会不会成为威胁?
传杨嗣昌、温体仁、周延儒觐见。崇祯最终下了决定。
不多时,三位重臣匆匆赶到乾清宫。看到他们的表情,崇祯就知道他们都已经听到了风声。
诸位爱卿,关于李自成问题,朕刚才见了卢象升。崇祯开门见山,他说只要三千人马,三个月内就能平定李自成。你们觉得如何?
杨嗣昌第一个开口:皇上,卢象升此言过于狂妄!三千对五万,这根本不可能。臣以为,他这是在哗众取宠。
杨阁老此言差矣。温体仁立即反驳,卢象升曾经以万余人马击败李自成十万大军,现在说三千对五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是侥幸!杨嗣昌不服,而且当时情况不同,现在李自成有了防备,岂能再用同样的方法?
二位不要争了。周延儒出面调停,皇上,臣以为,可以给卢象升一个机会。如果他真能做到,那是国家之福;如果做不到,也不过损失三千人马。
首辅说得有道理。温体仁赞同,而且卢象升敢立军令状,说明他有充分的把握。
军令状?杨嗣昌大惊,他真的立了军令状?
是的。崇祯点头,他说如果三个月内不能平定李自成,愿意提头来见。
这个消息让杨嗣昌陷入了沉思。如果卢象升真的失败了,那他就死定了,自己也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但如果他成功了,那自己的地位就更加危险了。
皇上,既然卢象升敢立军令状,臣也无话可说。杨嗣昌最终说道,不过臣有一个条件,必须有人监军,确保他不会有异心。
这个自然。崇祯点头,朕会派监军同行。
那臣推荐陈新甲,此人忠心可靠。杨嗣昌立即说道。
不妥。温体仁反对,陈新甲是杨阁老的人,派他去监军,恐怕不太合适。臣以为,应该派一个相对中立的人。
那温阁老推荐谁?崇祯问道。
臣推荐高起潜。温体仁说道,此人虽然曾是阉党,但现在已经改过自新,而且对军务也有些了解。
高起潜!这个名字让杨嗣昌心中一沉。此人虽然失势,但在军中还有些影响力,如果他去监军,恐怕不会完全听自己的。
好,就让高起潜去监军。崇祯拍板决定,传朕旨意,任命卢象升为督师,领兵三千,限期三个月平定李自成。高起潜为监军,协助督师行事。
臣遵旨。三人齐声应道。
散朝后,杨嗣昌心情沉重地回到府中。他原本以为可以彻底搞垮卢象升,没想到反而让对方重新得到了机会。
大人,怎么办?陈新甲焦急地问道。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杨嗣昌阴沉着脸说道,传令下去,让我们在各地的人都盯紧了卢象升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丝毫差错,立即上报。
可是,万一他真的成功了呢?陈新甲担心地问道。
成功?杨嗣昌冷笑,三千对五万,他拿什么成功?就算侥幸打赢了,本官也有办法让他翻不了身。
另一边,温体仁府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恭喜阁老,这次算是扳回一城了。幕僚们纷纷祝贺。
这还远远不够。温体仁摇头,卢象升虽然重新得到了机会,但前路依然凶险。杨嗣昌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我们该如何帮助卢督师?有人问道。
暗中支持,但不能太明显。温体仁思考着说道,让我们的人在各地多配合卢象升的行动,但要做得隐蔽一些。
此时的卢象升还不知道朝堂上的这些暗流,他正在京师的一个客栈里等待消息。虽然面圣的感觉不错,但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皇帝的决定。
傍晚时分,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带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卢象升忠勇可嘉,特任为督师,领兵三千,限期三个月平定李自成。钦此!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卢象升心中既兴奋又感到压力。三千人马,三个月时间,这确实是个巨大的挑战。但他有信心,也有决心。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重新获得了军权,有了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虽然前路充满艰险,但他相信自己能够再次创造奇迹。
夜色降临,卢象升独自站在客栈的院子里,仰望星空。明日他就要重新踏上征程,去面对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对手——李自成。
这一次,他要用实力告诉所有人,什么叫做真正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