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十月十一日,开封城。
傍晚时分,王维翰的商队缓缓驶入城门。十几辆马车满载货物,车夫们赶着马匹,一路风尘仆仆。
王掌柜,这次又去护国府进货?城门守将认识这个来往频繁的大商人。
正是。王维翰笑呵呵地递上通行文牒,这次带来了护国府的来复枪、布匹、铁器,都是好东西!
护国府啊……守将羡慕地说,听说那边现在可了不得,到处是工坊,百姓都富得流油。
岂止!王维翰压低声音,神秘地说,老夫跟你说,护国府现在的发达,你想都想不到!
哦?愿闻其详。守将来了兴趣。
先说纸币。王维翰从怀里掏出几张护国币,你看看,这就是护国府的纸币,跟银子一样能用,而且随时能换回银子。老夫现在做生意,根本不带银子,全用这个!
守将接过纸币,仔细端详。纸张精美,图案清晰,对着光还能看到水印。他啧啧称奇:这纸币做得真好!不过,真能当银子用?
那当然!王维翰拍着胸脯,老夫前天刚在护国府银行,用一千两纸币换了一千两银子,分毫不差!护国公说话算话,从不违约!
再说生产。王维翰接着吹嘘,护国府的工坊,用了什么流水线,产量吓死人!来复枪一天能造五十支,火药一个月能产五万斤,布匹一个月一万五千匹!老夫做了三十年生意,从没见过这么高的产量!
守将瞪大眼睛:这么多?他们用了什么妖法?
不是妖法,是技术!王维翰纠正道,护国公懂得的东西,咱们想都想不到。还有什么蒸汽机,能自己动,不用人推不用马拉,就能带动机器干活!
还有教育。王维翰继续说,护国府办学堂,连女子都能读书!老夫亲眼见到,有女子在医馆当医生,有女子在学堂当教师,还有女子当官!简直是开天辟地!
女子当官?守将难以置信,这……这不是离经叛道吗?
开始老夫也这么想。王维翰摇头,但你见过之后就会明白,人家那些女官员,能干得很!处理事务井井有条,比很多男人都强!
守将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王掌柜,你说的这些,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王维翰斩钉截铁,老夫用人格担保!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护国府看看,保证大开眼界!
守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行了商队。
王维翰的商队进城后,直奔最大的客栈。当晚,他请了开封城的几个商人朋友喝酒,席间又把护国府的事情吹嘘了一遍。
诸位,老夫跟你们说,现在做生意,要做就去护国府做!王维翰端起酒杯,那里税率低,只收3%的商业税,其他杂税一概没有!而且有营业执照,受法律保护,不怕被欺负!
还有银行,可以存钱取钱,有利息拿,还能贷款!老夫上个月就贷了一万两,扩大商队,年息8%,划算得很!
商人们听得心动,纷纷询问详情。
一个布商说:王老爷,那护国府的布匹质量怎么样?价格如何?
质量上乘,价格公道!王维翰拿出一匹布,你们看,这布匹用蒸汽机织的,纹理均匀,颜色鲜艳。在护国府买,一匹两两银子；拉到这里卖,能卖三两!老夫一趟就能赚几千两!
众人眼睛都红了。
另一个铁器商问:那来复枪呢?能卖给我们吗?
这个……王维翰为难地摇头,来复枪是军用物资,护国府管得严,不许外销。老夫也只能给护国军供货,赚点辛苦钱。
不过其他东西都能卖。铁器、农具、纺织品、火药(民用的)、手工艺品……应有尽有,而且质量好,价格实惠!
商人们纷纷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去护国府看看。
王维翰的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池塘,激起层层涟漪。很快,护国府的消息传遍了开封城,又从开封传向四面八方。
与此同时,类似的场景在各地上演。
在西安,一个从护国府来的工匠对同行们说:你们不知道,护国府的工坊,一个月能挣五两银子!还有分红,还有奖金!俺在那里干了半年,攒了三十多两,够娶媳妇了!
工匠们听得羡慕不已,有几个年轻人当即决定:走,咱们也去护国府碰碰运气!
在北京,一个从护国府逃回来的官员对同僚们说:卢象升那里,简直不像人间!百姓人人有活干,家家吃得饱,还能读书识字!连女子都能当官,简直是……简直是……
他说不出是好是坏,因为按照传统观念,这些都太离经叛道了。但他不得不承认,护国府治理得确实好,百姓确实幸福。
同僚们有的不屑:哼,旁门左道!
有的羡慕:唉,要是朝廷也这么治理天下,何至于此?
在江南,一些落魄文人听说护国府不考八股文,考的是实学,而且月薪丰厚,纷纷心动。
听说护国府重视人才,有能力就能当官,不看出身!
而且护国公开办了技术学院,培养工程师、医生、教师,这才是真正的兴学!
咱们去投奔吧!总比在这里穷困潦倒强!
十几个江南文人结伴,千里迢迢赶往护国府。
十月十五日,护国府城门。
每天都有数百人来到护国府,有商人、有工匠、有文人,也有普通百姓。他们风尘仆仆,眼中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渴望。
老乡,你从哪里来?守城士兵问一个衣衫褴褛的农民。
俺从河南来。农民憨厚地笑着,听说护国府这边,只要肯干活,就能吃饱饭,俺就来了。
有家人吗?
有,俺媳妇和两个娃,都在后面。农民指着不远处,一家四口,肩挑手提,全部家当就是几个包袱。
士兵心生怜悯,递给他一张纸:拿着这个,去城里的难民安置营,那里有吃有住。登记之后,会给你分配工作。
真的?农民激动得几乎掉泪,多谢大人!多谢护国公!
类似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胡志远每天都要接待数百名流民,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乐在其中:这些人,都是护国府的财富!只要安置好了,他们就能成为建设护国府的力量!
难民营里,流民们排队登记。
姓名?
张三。
年龄?
二十五。
有什么技能?
俺会种地,也能打铁。
很好,先去农田干三个月,熟悉环境。表现好的话,可以分配土地,或者去铁匠铺当学徒。
多谢大人!张三千恩万谢。
十月底,护国府的人口突破了十六万。其中护国府本部十万五千,太原五万五千。
而且这些新来的流民,质量都不错。有技能的工匠、有学问的文人、强壮的青壮年……他们为护国府注入了新的活力。
然而,护国府的繁荣,也引起了其他势力的关注。
李自成的大本营,西安。
闯王,护国府那边,百姓生活太好了,咱们这边很多人都想跑过去。牛金星忧心忡忡地汇报。
李自成皱眉:卢象升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他一个小小的护国府,怎么能发展得这么快?
属下派了间谍去查探。牛金星说道,回报说,护国府有几样东西特别厉害:来复枪、蒸汽机、流水线生产、纸币银行……
来复枪我们知道,确实厉害。李自成说道,其他的呢?
蒸汽机是一种机器,能自己动,不用人力畜力。流水线生产是一种组织方式,效率极高。纸币银行是一种金融体系,能让商业更发达。牛金星解释道,但他自己也说得含糊,因为这些东西太超前,他理解不透。
那我们能不能学?李自成问。
牛金星摇头,这些技术,护国府保密极严。而且就算知道原理,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才来实施。
李自成烦躁地挥手:那你说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卢象升越来越强?
属下以为,不如暂时不管他。牛金星献策,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攻打北京,推翻明朝。等拿下了北京,我们就是天下之主,到时候再对付卢象升不迟。
而且,卢象升和清军也有矛盾。说不定他们会先打起来,我们正好坐收渔利。
李自成想了想,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传令下去,加紧备战,准备攻打北京!
但他心中隐隐不安。卢象升这个人,太不简单了。虽然现在看起来人少地小,但发展速度惊人。如果不加以遏制,将来必成大患。
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拿下北京,建立大顺,才是当务之急。
多尔衮的大帐内。
贝勒,护国府的情报整理出来了。范文程递上一份厚厚的报告。
多尔衮接过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一个月产一千五百支来复枪?火药月产五万斤?这产量……
是的。范文程说道,而且他们还有蒸汽机、流水线、纸币银行这些新东西。卑职虽不完全理解,但能看出,这些都是领先时代的技术。
卢象升此人,不简单啊。多尔衮沉吟,当初我还以为他只是个懂点火器的明朝将领,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多本事。
贝勒,卑职以为,护国府虽小,但潜力巨大。范文程认真道,他们的制度先进,民心所向,技术领先。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那你说该怎么办?多尔衮问,现在就去打他?
范文程摇头,现在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入关,夺取中原。护国府虽然强,但毕竟只有十几万人,暂时威胁不到我们。
而且,卑职观察到,李自成和护国府也有矛盾。不如让他们先斗,我们等待时机。
等李自成攻破北京,明朝灭亡,我们再入关。到时候,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卢象升,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多尔衮缓缓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护国府不能不防。传令下去,在代州增加兵力,防止卢象升扩张。
另外,继续派间谍打探护国府的技术秘密。如果能搞到来复枪的制作方法,或者蒸汽机的图纸,那就太好了!
遵命!
北京,紫禁城。
崇祯皇帝病恹恹地躺在龙床上,脸色蜡黄,形容枯槁。这几个月,他的病情急转直下,已经起不了床了。
陛下,有奏折。太监王承恩小心翼翼地递上。
崇祯勉强撑起身子,接过奏折。看了几行,突然冷笑起来:卢象升……护国府……呵呵,朕的好臣子啊!
奏折上,是锦衣卫关于护国府的情报。详细记载了护国府的繁荣、百姓的富足、军队的强大。
这些,本该是大明的!崇祯咬牙切齿,卢象升,你不思报效朝廷,反而自立山头,实在可恨!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王承恩劝道。
朕还能活多久?崇祯苦笑,李自成即将攻来,清军虎视眈眈,朕的大明,怕是保不住了。
陛下……王承恩眼眶湿润。
去,传周延儒来。崇祯吩咐道。
不久,首辅周延儒匆匆赶来。
陛下。周延儒跪下。
周爱卿,朕问你,如果朕下旨召卢象升回京勤王,他会来吗?崇祯问道。
周延儒迟疑了一下,摇头:陛下,恐怕……不会。
为什么?
卢象升早已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周延儒苦笑,上次陛下的圣旨,他当面拒绝。现在他羽翼已丰,更不会听从朝廷了。
而且……周延儒顿了顿,以臣观之,卢象升此人有大志向。他现在按兵不动,是在等待时机。等李自成和清军打起来,他再出手,坐收渔利。
混账!崇祯气得剧烈咳嗽起来,朕待他不薄,他居然……
陛下保重!周延儒和王承恩赶紧扶住他。
良久,崇祯平复下来,虚弱地说:罢了,朕管不了那么多了。爱卿,你说,大明还有救吗?
周延儒沉默了。
崇祯厉声道。
陛下,臣以为……周延儒跪伏在地,大明气数已尽。李自成大军十五万,即将东进。京城守军不过三万,而且士气低落,恐怕守不住。
那朕该如何?崇祯问。
陛下可迁都南京,保存实力,徐图恢复。周延儒建议。
迁都?那不是承认朕失败了吗?崇祯苦笑,不,朕不走。大明二百七十年基业,朕要守住!哪怕战死,朕也不走!
陛下……周延儒泪流满面。
你下去吧。崇祯挥手,让朕静一静。
周延儒叩首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崇祯和王承恩。
承恩啊,你说,朕是不是个昏君?崇祯突然问道。
陛下英明神武,怎会是昏君!王承恩连忙说。
可朕连卢象升都控制不住。崇祯自嘲道,而且你看,护国府在他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反观朕的天下,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朕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失败啊。
王承恩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陪着叹气。
罢了。崇祯闭上眼睛,或许,朕真的不如卢象升。
护国府,护国公府。
卢象升并不知道各方对他的评价。此时的他,正在书房里和王婉清说话。
夫君,最近流民涌入太多,百姓有些议论。王婉清轻声说,有人担心,人太多了,粮食不够吃怎么办?
不会的。卢象升笑道,今年粮食大丰收,储备够吃两年半。而且明年产量还会增加。人多不是负担,是财富。
可是……王婉清欲言又止。
你是担心,我们成了众矢之的?卢象升猜到了妻子的心思。
王婉清点头:妾身听说,李自成、清军都在关注我们。万一他们联手……
不会。卢象升胸有成竹,李自成和清军也是敌人,他们不可能联手。而且现在李自成忙着攻打北京,清军忙着准备入关,都顾不上我们。
这正是我们发展的黄金期。等他们打起来,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就能坐收渔利。
夫君深谋远虑,妾身佩服。王婉清由衷地说,不过,妾身还是担心。我们现在这么显眼,会不会……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要低调。卢象升说道,冬天快到了,不宜大规模军事行动。我们就安心发展,消化新地盘,稳定民心。等明年春天,时机成熟了,再考虑扩张。
妾身明白了。王婉清松了口气。
对了,婉清。卢象升想起什么,那个林若兰怎么样?
很好!王婉清眼睛一亮,若兰真是个人才!她组织的妇女学习班很受欢迎,托儿所的想法也很好。而且她有政治头脑,提的建议都很有见地。
那就好。卢象升满意地点头,多培养她,将来能成大器。
夫君,妾身有个想法。王婉清突然说,能不能让若兰参加参议会?她虽是女子,但能力不输男人。
这个……卢象升沉吟,现在让女子参加参议会,恐怕会引起争议。
可是夫君你不是说过,在护国府,只要有能力,不论男女都能施展抱负吗?王婉清据理力争。
卢象升看着妻子坚定的眼神,笑了:你说得对。那就让若兰当参议,专门负责妇女和民生事务。谁敢反对,就是跟我过不去!
夫君英明!王婉清高兴地笑了。
窗外,夜色深沉。远处,偶尔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
护国府这座小小的城池,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但坚定的光芒。
这光芒,吸引着天下无数渴望新生活的人们。
这光芒,也让各方势力既忌惮又好奇。
护国府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天下的局势,又会如何演变?
一切的答案,都在不远的将来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