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二十年,十月一日,黄昏。
盛大的庆祝典礼已经落下帷幕,喧嚣的北京城逐渐归于平静。虽然街头巷尾依然挂满了红旗,百姓们的脸上依然洋溢着兴奋的余韵,但在紫禁城的深处,在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太和殿顶层露台上,却是一片难得的静谧。
卢象升独自一人站在汉白玉栏杆前,双手负后,迎着晚秋的夕阳,俯瞰着这片他亲手缔造的江山。
夕阳如血,将紫禁城的金黄琉璃瓦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橘红。远处的长安街上,车水马龙,路灯初上,宛如一条流动的光河。更远处,工厂的烟囱冒着白烟,火车的汽笛声隐约传来,那是工业文明强劲的心跳。
“二十年了……”
卢象升轻声自语,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感慨。
他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的迷雾,回到了那个崇祯年间的寒冬。那时的他,只是大名府的一个知府,面对的是流贼遍地、满清压境、朝廷腐朽的绝望死局。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他本该在巨鹿之战中弹尽粮绝,壮烈殉国,看着大好河山沦为腥膻之地,看着亿万汉人被剃发易服,沦为奴隶。
但现在,这一切都被改写了。
他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那一缕即将消逝的夕阳。
“崇祯皇帝,你看到了吗?大明虽然亡了,但华夏还在,而且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壮。”
“多尔衮,你看到了吗?你们引以为傲的骑射,在钢铁洪流面前不过是笑话。你们想奴役这个民族,结果却成了这个民族崛起的磨刀石。”
卢象升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那张摆放在太和殿中央的长条会议桌。
那里没有龙椅,只有一部红皮的《中华宪法》。
这才是他最骄傲的作品。
比一百二十辆坦克,比万吨级的战列舰,比飞上蓝天的飞机,都要让他骄傲。
因为武器只能征服敌人,而制度可以征服时间。
李小宝和赵云飞走了上来。
“你们来了。”卢象升微笑着看着这两位从微末之时就跟随自己的老兄弟。
“老师,您在想什么?”李小宝问道。
“我在想,什么是‘永恒’。”卢象升指着脚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他们都想建立万世不拔的基业,都想让自己的王朝永恒。可是,秦二世而亡,大明也不过二百七十六年。为什么?”
赵云飞挠了挠头:“因为昏君呗,还有奸臣。”
“不全对。”卢象升摇了摇头,“是因为他们把国家当成了私产。私产总有败光的一天。但我们不一样。”
卢象升走到那本宪法前,轻轻抚摸着封面。
“我们建立的,不是一个王朝,而是一个‘公国’。天下为公,主权在民。只要这个理念不灭,只要这部宪法还在,只要科学的精神还在,中华民族就拥有了自我纠错、自我革新的能力。”
“这就是我所理解的——永恒国度。”
李小宝和赵云飞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崇敬。他们未必能完全听懂这番话的哲学深意,但他们知道,跟对了人,走对了路。
“好了,不说这些了。”卢象升笑了笑,恢复了轻松的语气,“小宝,你的喷气式发动机搞得怎么样了?”
“有些眉目了!”李小宝眼睛一亮,“只要材料能过关,不出五年,咱们的飞机就能突破音障!”
“好!云飞,你的西伯利亚铁路呢?”
“已经修到贝加尔湖了!再过几年,咱们就能坐着火车去莫斯科喝伏特加了!”赵云飞哈哈大笑。
“那就好。”
卢象升走到露台边缘,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广阔的天地。
“我想去走走。”
“去哪?”
“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卢象升眼中闪烁着光芒,“我想去坐坐京广铁路,去看看江南的烟雨;我想坐船去南洋,看看咱们的橡胶园;我想去西域,看看天山的雪;我还想回大名府,去那座破庙看看,那是咱们梦开始的地方。”
“那国家怎么办?”赵云飞急了。
“国家?”卢象升指了指大殿,“有宪法,有议会,有你们,还有千千万万觉醒了的国民。离了我,地球照样转。”
“明年大选,我就不参选了。我要退休。”
“啊?!”两人大惊失色。
卢象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历史使命。把一个旧世界打碎,再把一个新世界的地基打好。剩下的楼,该由后人来盖了。”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了云层。离开了紫禁城,离开了北京。
……
向北望去。
辽阔的黑龙江畔,一座座现代化的农场在黑土地上铺开,巨大的收割机正在收割金黄的小麦。曾经的流放地北大荒,如今成了中华的大粮仓。中俄边境上,界碑巍峨,再无罗刹鬼敢越雷池一步。
向南望去。
繁忙的马六甲海峡,一艘艘悬挂着五星金旗的万吨巨轮穿梭往来。新加坡港口,中华海军的航母编队(早期试验型)正在补给。南洋的岛屿上,汉语成了通用语,中华文明的光辉照耀着这片热带海洋。
向西望去。
青藏高原上,一条蜿蜒的天路(铁路)正在向拉萨延伸。雪山脚下,藏族牧民骑着摩托车赶着牦牛,帐篷顶上架着太阳能板(李小宝的黑科技雏形)和收音机天线。
向东望去。
东海之上,钻井平台正在作业。繁忙的贸易船队连接着日本、朝鲜和美洲。中华帝国的触角,已经伸向了太平洋的彼岸。
……
这就是兴武二十年的中华。
一个拥有五亿人口、世界第一工业产值、第一海军吨位、第一科技实力的超级大国。
它不再是一个封闭的农业帝国,而是一个开放、自信、强大的现代文明体。
北京,天安门广场上。
那面鲜艳的五星金旗,在秋风中高高飘扬。
旗帜下,是一群正在奔跑的孩子。他们背着书包,笑脸如花,向着初升的太阳跑去。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扬州十日,不知道什么是剃发易服。在他们的记忆里,中华生来就是世界的中心,生来就是骄傲的龙的传人。
这就是卢象升给这个民族最好的礼物。
不再有屈辱,不再有眼泪。
只有尊严,只有希望,只有——
永恒的国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