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陆氏集团总部。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将陆川泽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微微晃动。
他站在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领带结，布料的质感陌生又扎人。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公司高层会议，笔挺的定制西装勒得他肩背发紧，远不如洗得发白的t恤自在，连呼吸都觉得拘谨。
“放松点。”
沈星辞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想象你是在街角台球厅，周围都是被你赢光了钱的手下败将，他们看你的眼神，和现在没两样。”
这个带着市井气的说法，让陆川泽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会议室里的谈话声像被按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射过来，有老狐狸般的审视，有年轻职员的好奇，还有几道藏不住的轻蔑，密密麻麻地落在他身上。
“川泽来了，”
陆父从主位上站起来，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语气里的热情带着明显的刻意，“坐这里。”
他指的是主位旁的空位，显然是刻意给的体面。
陆川泽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经过财务总监李国栋身边时，对方看似无意地伸脚，鞋跟擦着地毯，带起细微的声响，动作隐蔽。
身体前倾的瞬间，沈星辞的声音像道指令：“左膝微屈，重心移到右腿。”
陆川泽的动作快过思考，脚踝轻巧一转，像避开地面的积水般稳住身形，甚至还顺势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姿态从容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看不出丝毫破绽。
“谢谢提醒。”
他在脑海中向沈星辞道谢，指尖却因刚才的惊险泛出薄汗，掌心黏腻。
“不客气。”
沈星辞的声音带着点笑意，“那个秃头是李国栋，陆明哲他亲妈那边的远房亲戚，拿了陆明哲不少好处，专门给你使绊子的，以后注意着点。”
陆川泽不动声色地落座，皮革座椅的凉意透过裤子渗进来，让他清醒了几分。
会议正式开始。
陆父清了清嗓子，调出ppt：“介绍一下，这是公司最新的地产项目——‘海湾明珠’，总投资五十亿，是陆氏今年的重头戏，成败在此一举。”
屏幕上的海景效果图璀璨夺目，陆川泽的目光却落在投影幕布边缘的划痕上。
“考虑到川泽刚回来，需要熟悉公司业务，”
陆父环视众人，目光在陆明哲脸上顿了顿，带着点警告，“我决定让他负责这个项目的初期洽谈。”
“哗——”
会议室里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有人推眼镜，有人交头接耳，几道目光在陆川泽身上打转，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陆川泽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角落的陆明哲脸色瞬间铁青，握着笔的手紧得指节发白，几乎要把笔杆捏断。
“爸！”
陆明哲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个项目关系到公司全年业绩，怎么能交给一个连合同都看不懂的新人？这不是胡闹吗！”
他刻意加重“新人”两个字，意在提醒所有人，陆川泽是个外来者，不配站在这里。
陆父抬手示意他坐下，语气沉了沉：“正因为重要，才需要家族成员亲自负责。
川泽是你哥哥，论资历论血脉，都该他来。
你该做的是支持，不是质疑。”
陆明哲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最终不甘心地坐回去，垂着眼帘，眼底翻涌着阴狠。
“小心，”
沈星辞的声音带着警惕，“他这是在铺垫，准备给你下套了，后面肯定还有动作。”
陆川泽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沉稳，像在计算着什么。
会议结束后，陆川泽被单独留下。
陆父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这是项目资料，你今晚好好看看，别出纰漏。
明天上午十点，华远集团的林总会来公司谈合作，他是这个项目的关键合作方，务必招待好。”
陆川泽接过文件，纸张的厚度压得掌心微沉。
他能感受到父亲目光里的期待，带着衡量的意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我会做好的。”
他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承诺，声音却很坚定。
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的空调风带着凉意，吹得他后颈一麻。
在转角处，陆明哲靠在墙上，指尖把玩着一支钢笔，笔帽在指间转得飞快，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恭喜啊，哥哥。”
他慢悠悠开口，声音里的酸意藏都藏不住，“第一次来公司就拿到这么重要的项目，爸爸对你可真上心，我都羡慕了。”
陆川泽冷冷地看着他，懒得兜圈子，语气像结了冰：“有话直说，别浪费时间。”
“别这么紧张嘛，哥哥。”
陆明哲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气息喷在陆川泽耳边，带着恶意的提醒，“我只是想告诉你，商场不是街头打架，光靠挥拳头可不行，这里讲究的是脑子。”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陆川泽紧握的拳头，笑得更得意了，“那位林总，可是出了名的难缠，最讲究规矩排场，脾气还不好。
你要是搞砸了……”
他故意拖长音调，像猫捉老鼠般欣赏着陆川泽的表情，等着看他慌乱：“爸爸会很失望的。
到时候，大家只会说，果然是从外面回来的野小子，扶不上墙，烂泥糊不上台面。”
陆川泽的拳头瞬间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皮肉传来刺痛。
胸腔里的暴戾滋滋作响地往上窜，几乎要冲破喉咙。
但脑海中沈星辞的声音及时响起，像盆冷水浇灭了火星：“他在激你失态，别上当。
越是这时候，越要稳住，看谁笑到最后。”
陆川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又慢慢恢复血色。
“谢谢关心。”
他抬眼，目光冰冷，带着压迫感，“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能力，不是耍嘴皮子就能行的。”
他特意加重“真正”两个字，像在打陆明哲的脸。
陆明哲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没料到这个“乡巴佬”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透着掩饰不住的恼怒。
陆川泽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对沈星辞说：“明天，该准备反击了，不能让他这么嚣张。”
沈星辞的声音带着笑意，像在应和，又像在承诺：“正有此意，等着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