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话方式不像你。”领主的嘴唇微微张开,视线逐渐从桌上缓慢转移到怀特脸上,然后干脆停在那里,如同发现猎物的野猫。
“我的女友。”怀特扯了个谎,却不禁说出了更大的秘密。
“哦!看来我知道了什么,怀特,这么多年没见,收获真大啊。”她看起来转忧为喜,“我只是希望我的家人不要对我遮遮掩掩。抱歉。”
“嗯。”怀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信如同有魔力的成瘾性药物,危险与诱惑并存,低声在脑海里呼唤着他打开。他离开,撞到椅子,“哦!”地叫了一声。
换来的是这个小领主在背后气鼓鼓地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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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怀特先生。很抱歉这么久没与你联系。我正是已死去的布莱兹·凯特。上天与我开了个玩笑。请告诉罗宾,’契科夫‘已做好准备。”
凯特又瞒着自己下了一盘大棋。怀特在房间里读着信。在信的末尾,附有一个黑猫头像的“邮票”。这是要销毁的意思。
怀特咽了咽口水,把信丢到火中。这件事情值得告诉约翰。万一引起战争了,他也不好过。
如果是早年的他恐怕会当个忠诚的间谍。但是有个女孩值得他一直活着。
他想。面对来路不明的表妹时,他不禁就说出口了。这不是合格的间谍该做的。
明年,他就回家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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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们跳了一支又一支舞,唱诗班、吟游诗人组合轮流唱响各地的音调。刻碑人也和他的老相识随即表演了一段异乡的剑术。
比恩、各个村长互相敬酒。而此时,桑吉则以葡萄汁代替,花了大部分的功夫推脱了酒杯。
简直是彻夜狂欢。直到最后,所有人都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有罗宾的烟斗还燃烧着点点微光。
“是时候了。”有人说。随后,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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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塞了一条布,对方则让我蒙上眼。即使不愿意往那边想,但我一下就明白了这是怎样的活动。
恐怕是“抓人”游戏的贵族版,或者“贵族抓人”游戏的平民版。
吟游诗人有节奏感地拍了五下铃鼓后,清脆的铃铛声从四处响起。我早该意识到女孩们脚上的铃铛是在此时产生作用的。
只要抓住就好?这恐怕不符合骑士精神。于是我站在原地。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领主,还是骑士,我不会这么对待女孩们。
但毕竟这是乡下。毕竟这是1499年。
于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我孤独地站立,孤独地感受着如水一般的夜色侵蚀着我的皮肤。
随后我感受到了一只手扶在了我的肩膀上。
“小游戏不符合您的雅兴?”那是罗宾。
“看不清只会摔掉大牙。”我说,“我本以为你更懂骑士精神。”
“必要的礼仪。”他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另一边,“您会成为合格的领主。”
“别说这些了。”我说,“休闲时光就不要提工作了。”
“不仅是普鲁佩的领主。”
“看来你需要新的傀儡了。”我很快地说。
他忽然沉默了。随后,烟的气味笼罩了我的鼻子。当然,没有薄荷。我逐渐学会如何伤人了。没错,对于有些人,言语比利剑管用。
女孩们银铃般的笑声环绕着我,有人拉起了我的手,我连忙摘下眼前的布条。那是个很美丽的双马尾少女,或者说,简直是个小女孩。
“这只是个游戏,骑士大人,我抓到您了!”
我单膝下跪,行了个礼。
“作弊不是淑女该做的。”罗宾说。
“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我!”她开心地说。这让我感到一阵不适。她才这么小。我和罗宾对视一眼。明白了一切。
一切都很好,除了这个环节。于是我拉着她的手,生硬地站着,听了许多祝福的话后,总算被她一把抛开手,看着她消失在黑暗里。
我什么也看不清。孤独与黑暗再次吞没了我。很荣幸我不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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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橡木之下一根火把被点燃。
接着,星星点点的许多蜡烛如同夏夜的萤火虫,从火把周围飞散。
火把点燃火把,蜡烛点燃蜡烛。五六根火把在人群中竖起,宛如四散在大路上,黑夜中“华灯初上”的小村落中的教堂。
桑吉兴头正好,主动接过了火把。当然,也有他想要在夜盲症下仍然看清接下来的活动的因素。随后,不知是被注意到,还是早就设计好——
“来到我们最后的环节了,桑吉,让我们欢迎我们的新领主为大家带来贺词。”比恩的声音被火焰燃烧的声音烘托着,格外响亮,从某处出现,“他年少有才,为普鲁佩带来了新生。”
桑吉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环节,心跳一下比面对刀剑还要快,好像黄鳝在血管里钻了一下。但是目光已经全部转向他的方向。
于是他捧着蜡烛,沿着矮树篱走向中心的巨大橡木。
“春天彻彻底底结束了。”桑吉说,“祝福大家……”然而,就在洞口,至高点,那个消失已久的身影出现了。
艾玛,没有人想到,她也是穿越者的医院护员。也没有人想到她是最危险的穿越者,即使她不是坏人。
树木遮蔽的绿荫在黑夜里变成了漆黑的墨绿色,而被天空撕开的一角是属于“小玩意”的舞台。
随着不祥的宛如响尾蛇警告敌人的刺啦声大到被所有人听到,呛人的烟雾从漆黑的“小烟囱”喷吐而出,一阵金光和红光闪过,耀眼得宛如太阳,随后,拉着长尾巴在属于自己的幕布上爆炸、碎裂、坠落。
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声。
惊恐而非惊叹从人群中爆发出来。这也不足为怪,这远比宴会的动静夸张多了,犹如地动山摇、火山爆发。看到此处,恐怕上帝也要为之震撼。
没有了凯特的药剂的迷幻,人们真切地看到了这次惊人的爆炸。所有人惊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连虫子也不再鸣叫。寂静与恐怖吞没了仲夏夜。
而爆炸总是带来新生———
世纪末的某一天,或者不久的将来,人们总会发觉,骑士与刀剑的时代已走向终末,枪与火炮的时代已然拉开帷幕。
不过,又有几人能活着见到它的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