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叔低头沉思良久，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圈。
周颂宜能看出他内心的挣扎，既想学这门手艺，又担心自己学不会。
终于，他猛地一拍大腿：“成！我学！反正农闲时也没多少活计，多个手艺多条路。”
他转向王二婶，语气坚定：“儿子要读书，咱们得多攒些钱。
我学会了这门手艺，往后也能像褚家媳妇说的，帮人阉猪挣些银钱。”
王二婶惊喜交加，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这主意好！你手巧，学这个肯定快。”
周颂宜见他们愿意，便开始细细交代起来。
她一边讲解，一边在心里梳理着操作要点。
这些知识来自另一个时空，如今却要在这个小村庄里生根发芽，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等开春猪崽下来，我先教您实操。”
周颂宜最后说道，看着王二叔跃跃欲试的表情，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教学计划。
回去的路上，褚景彦轻声道：“你这般倾囊相授，就不怕...”
“怕什么？”周颂宜微微一笑，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映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手艺传开了，大家都能养出好猪。
到时候咱们想吃肉也方便，说不定还能带动全村养猪，这是互利共赢的好事。”
她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心里泛起一丝期待。
或许有朝一日，这个小小的村庄真能因为她的这些现代知识而变得不一样。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热，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轻快了几分。
今日还要去镇上的王家作坊，若是步行怕是赶不及回来用晚饭。
她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往二柱家走去。
二柱，又要借你家的牛车一用。
周颂宜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回借车了，虽说每次都会留下几个铜板做酬谢，但总归是麻烦了人家。
褚大娘正在院里晾衣裳，闻言爽朗一笑：褚家媳妇客气什么，你只管用去！
说着朝屋里喊道，二柱，快把牛车套上！
看着二柱利落地套车，周颂宜心里默默盘算，等下回和景彦一同去镇上，定要买辆驴车回来。
如今生意往来频繁，总借车也不是长久之计。
牛车吱呀吱呀地行在乡间小路上，周颂宜望着两旁收割后的稻田，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
脂粉生意刚刚起步，每一个环节都要格外谨慎，特别是这生产工艺的传授，更是马虎不得。
到了王家作坊，远远就看见王老板在门口张望。
见周颂宜的牛车驶近，他连忙快步迎上来，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褚夫人可算来了，原料都按您要求的备齐了，就等您来指点了。
作坊里，王顺正带着几个伙计仔细清洗着石磨等器具。
见周颂宜进来，少年眼睛一亮，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夫人，按照您上回吩咐的，所有的石磨和研钵都已经清洗了三遍，最后还用滚水仔细烫过了。
周颂宜仔细检查了一遍器具，满意地点点头。
这孩子做事确实周到细致，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妥帖得当。
她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开始亲自示范修饰膏的制作要领。
这蒸制的火候最是关键……她一边将调配好的原料放入蒸锅，一边细细讲解。
火太旺容易出油，影响膏体质地，火太小又难以成型，保质期也会缩短。
王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若有所思地问道：夫人，若是改用双层蒸锅，在下层加水，上层隔水蒸制，是不是更能精准控制温度？
周颂宜惊讶地看了少年一眼，这个改良的主意确实巧妙，连她这个来自现代的人都未曾想到。
她赞许地点头：这个想法很好，下次可以试试看效果如何。
接下来的几天，周颂宜日日往返于村里和镇上。
王顺学得极快，不过三四日工夫，已经能独立制作出品质相当稳定的妆品。
更难得的是，他不仅学得快，还会举一反三，时常提出一些改进工艺的好主意。
夫人您看。
这日王顺端着一盒新制的胭脂给她查验，我试着在研磨时加了些极细的珍珠粉，颜色是不是更鲜亮了些？
周颂宜接过胭脂，用手指蘸取少许，在掌背上细细晕开。
果然色泽更加饱满细腻，还带着珍珠特有的莹润光泽。
她心中暗叹，这少年确实有天分，若是好生培养，将来必成大器。
通过与王家人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周颂宜渐渐看出这是一户本分可靠的人家。
王老板做事踏实勤恳，从不偷工减料；王婶子心细如发，把作坊打理得井井有条；王顺更是勤奋好学，常常天不亮就起来练习前日所学的技艺。
然而前世经的经验让周颂宜明白，再可靠的合作伙伴也要留有后手。
这日傍晚，在最后一批妆品制作完成后，她把王家人召集到一处。
有件事要与各位商量。
周颂宜正色道，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今往后，每批货都要单独留出一盒作为样品，详细注明制作日期和批次号。
王老板闻言略显困惑：褚夫人，这是为何？可是信不过我们的手艺？
王老板误会了。
周颂宜温和但坚定地解释，这是为了对客人负责。
若是将来有客人用了妆品后出现什么问题，咱们可以立即查验当批次的样品，找出问题所在。
同时也能帮助我们持续改进工艺。
王顺立即领会了她的用意，眼中闪过钦佩之色。
夫人考虑得极是周到。这样既能让客人买得放心，也能帮助我们在出现问题时快速找到原因，及时改进。
王老板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还是褚夫人想得周全，我们照做就是。
看着王家人诚恳的态度，周颂宜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她知道，这个合作伙伴是选对了。
回程的路上，周颂宜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日要去镇上骡马市看看价钱。
脂粉生意渐渐走上正轨，往后往镇上跑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是该有个自己的代步工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