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那句“摆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显然没完全放下试探的心思。洞府深处立刻喧闹起来,巨大的石桌石椅被小妖们吭哧吭哧地搬出来摆好,各种烤得焦香流油的兽肉,颜色怪异却灵气扑鼻的果子,以及一坛坛贴着“烈”字封条的妖界土酒被流水般端了上来。场面粗犷,香气混杂,倒也符合妖界的风格。
各路收到消息的妖将们也都赶了过来,很快便将偌大的宴会场地坐得满满当当。这些妖将形态各异,个个气息彪悍,妖气冲天。他们好奇、审视、甚至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目光,聚焦在张南竹这个唯一的人族身上。
牛壮实倒是挺高兴,拉着张南竹坐在自己旁边,热情地给他介绍这是“飞羽将军”,那是“磐石统领”。黑皇也混了个角落的位置,面前堆满了各种肉食和妖界果子,正埋头苦干,吃得忘乎所以。
九尾狐苏妲坐在牛魔王身侧,姿态优雅,面带浅笑,仿佛只是寻常家宴的女主人,但那双妙目偶尔扫过全场,将一切尽收眼底。
酒宴一开始,气氛还算克制。牛魔王作为主人,简单说了两句“欢迎壮实的朋友”之类的场面话,便宣布开席。
但很快,真正的“欢迎”就开始了。
一个顶着野猪头、獠牙外翻的妖将率先站了起来,拎着一个比人头还大的酒碗对张南竹道:“人族的小子!俺是黑鬃!听说你是少主的朋友,是朋友就得喝酒!来,俺敬你一碗!先干为敬!”说完,也不等张南竹回应,仰头“咕咚咕咚”就把那一大碗浑浊烈性的妖酒灌了下去,喝完还把碗底亮给张南竹看,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挑衅地看着他。
这妖界的酒,可不是张南竹自己酿的灵酒,里面混杂着暴烈的妖力和各种驳杂气息,寻常人族修士喝一碗,怕是就得灵力紊乱,当场出丑。
牛壮实皱了皱眉,想开口帮张南竹挡一下。
张南竹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无妨。他顺手拿起自己面前那个同样不小的酒碗对着那黑鬃将军示意了一下,朗声道:“黑鬃将军豪爽!晚辈敬你!”
说罢,在众妖注视下,同样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喝得比黑鬃还快,碗底朝天,滴酒不剩。
喝完,他面不改色,甚至还咂摸了一下嘴,点评道:“嗯,劲儿是挺足,就是味道糙了点,回头发苦。”
众妖:“……”
黑鬃将军那点得意僵在脸上。这……这就完了?一点事没有?还点评上了?
“好!张兄弟海量!”牛壮实第一个反应过来,兴奋的拍桌子叫好。
不等众妖惊讶,另一个身形瘦高、眼神锐利的鹰钩鼻妖将(飞羽将军)也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两个酒坛子:“一碗算什么?是爷们儿就论坛喝!张朋友,请!”他直接将一坛酒抛向张南竹。
张南竹随手接过,拍开泥封,酒气冲鼻。他笑了笑,也不废话,对着飞羽将军举了举坛子,然后一仰头,坛口对准嘴巴,喉结滚动,竟是片刻不停!
“咕咚……咕咚……”
整个宴会场地安静下来,只剩下张南竹喝酒的声音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所有妖族,包括牛魔王和九尾狐,都看得有些发愣。
一坛少说也有十斤的烈酒,几个呼吸间就被张南竹灌得底朝天。他随手将空酒坛往旁边一放,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酒渍,脸不红心不跳,对着那边刚喝到一半的飞羽将军笑道:“将军,请。”
飞羽将军:“……”
这下可炸了锅了!
妖界最重勇武,酒量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实力的体现。张南竹这轻描淡写连干一碗一坛的表现,彻底激起了妖将们的好胜心。
“我来!”
“俺也敬张兄弟一碗!”
“是汉子就跟俺连干三坛!”
一时间,敬酒者络绎不绝。有拎着酒碗的,有抱着酒坛的,甚至有抬着酒缸过来的!各种属性的妖酒轮番上阵,!
牛壮实一开始还担心,想帮忙挡酒,却被张南竹用眼神制止了。
张南竹是来者不拒,你用什么装,他就用什么喝。碗来碗干,坛来坛尽。他喝酒就像喝水,不,比喝水还轻松。那些足以放倒一头蛮象的烈酒、毒酒、迷幻酒,进入他体内,甚至没能翻起半点浪花,就被丹田内那缓缓旋转的混沌金丹直接分解,变成了精纯的能量补充自身,连嗝都没打一个。
他越喝,眼神越亮,气息越稳。反倒是那些轮番上阵的妖将,一个个面红耳赤,东倒西歪,有的已经开始抱着柱子说胡话,有的直接滑到桌子底下打起了呼噜。
宴会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一方是稳坐钓鱼台、笑容依旧的人族青年,另一方是倒下一片、丑态百出的妖族悍将。
牛魔王的脸色从最初的阴沉,到惊讶,再到现在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他看得出来,张南竹绝非靠什么法宝或者特殊功法硬撑,而是真的……没把这当回事!这得是多深厚的根基和多恐怖的体质才能做到?
九尾狐苏妲眼中异彩连连,看着张南竹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张南竹看着满场狼藉和那些还在强撑着、眼神已经开始发直的妖将,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拿起一个干净的海碗,自己亲手倒满(倒的是他自己葫芦里的灵酒,香气压过了所有妖酒),然后站起身,目光落在主位上脸色变幻不定的牛魔王身上。
他举起酒碗,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介于恭敬和挑衅之间的笑容,声音传遍整个宴会场地:
“牛魔王前辈,晚辈敬您一碗!感谢盛情款待!我干了,您随意!”
说着,再次一饮而尽。
“……”
牛魔王看着张南竹那空空如也的碗底,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那碗同样香气扑鼻却让他感觉有些烫手的灵酒,再扫了一眼满地“阵亡”的部下,那张粗犷的脸庞,此刻竟是微微有些发绿。
这小子……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