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男竹是旧纪元的遗孤,新纪元的异类,这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沉重。他站在原地,目光空洞的望着那座无字碑,仿佛透过它,看到了一个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辉煌时代,以及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根。
就在这时,整片静止的太初遗迹,仿佛被注入了最后一丝活力,开始微微震颤起来。那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某种沉寂了万古的意志,正在苏醒。
嗡嗡——
低沉而古老的嗡鸣自无字碑中传出,紧接着,遗迹中那些破碎的宫殿残骸、凝固的混沌气流,甚至每一粒尘埃,都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灰色光芒。这些光芒如同百川归海,朝着张南竹汇聚而来,并非强行灌注力量,而是一种信息的传递,烙印的继承。
关于太初之力的本质,关于混沌道基的构筑与演化,关于如何真正驾驭这凌驾于寻常法则之上的力量……无数玄奥的感悟如同涓涓细流,自然而然的融入张南竹的心田,与他原有的认知水乳交融,弥补着缺失,修正着谬误。
他的太初道基在这纯粹的太初本源气息滋养与传承信息的引导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圆满。那是一种本质上的提升,仿佛他原本只是一个拥有宝库钥匙的孩子,而现在,他终于真正理解了宝库的构造,并拥有了掌控其中一部分珍宝的能力。
然而,传承的不仅仅是力量与知识。
一段宏大而悲怆的意志,如同最后的嘱托,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后来者……吾等太初之民……见证了纪元的诞生,亦亲历了其终结……”
“新旧更迭,乃大道循环……然终结并非唯有湮灭一途……”
“守护……守护这新生之界……莫使其重蹈吾等覆辙……勿令混沌归于彻底的死寂……”
这意志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与期盼。它没有要求张南竹去复兴太初纪元,那早已不可能。它赋予他的,是一个更加沉重,却也更加伟大的使命——以旧纪元遗民的身份,去守护这个曾经取代了他们的新纪元!
唯有经历过毁灭,才更懂得存在的珍贵。
就在这意志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一段带着深深忌惮与警告的意念,炸响在张南竹的识海:
“小心……归墟……”
“归墟”二字,仿佛蕴含着大恐怖,让那残留的意志都产生了剧烈的波动,随即彻底消散,融入了传承之中,再无痕迹。
张南竹浑身剧震!
归墟?那是什么?是导致太初纪元终结的元凶?还是某种更可怕的、连太初遗民都恐惧的存在?
这个疑问,成为了传承中唯一未解的谜团,也像一颗种子,深深埋入了他的心中。
传承结束。
遗迹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重新恢复了那万古死寂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张南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静静站在原地,闭着双眼,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与这片混沌遗迹彻底融为一体。他正在消化这最终的传承,明悟自身的根源,也将那守护的使命,刻入了道心的最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已是千年(在这时间静止之地,毫无意义)。
他体内那原本还有些迷茫的太初道基,终于发出了圆满无暇的嗡鸣!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感悟、所有的传承,完美地统合为一,再无分彼此。
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在他面前豁然开朗!
这并非六界已知的任何境界,而是独属于太初之路的,一个全新的,足以与远古大能比肩的层次——太初境!
在这一刻,他对混沌的掌控达到了入微之境,心念一动,便可引动周遭混沌气流,演化万物,亦可令万物归墟。他仿佛能触摸到构成这个世界最基础的弦,看到那交织成无数法则的线。力量对他而言,不再仅仅是破坏与毁灭,更是创造与守护的工具。
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眼中,仿佛有宇宙生灭。
“南哥……你……”牛壮实张了张嘴,感觉眼前的张南竹既熟悉又陌生,那无形的威压让他这头天不怕地不怕的蛮牛都感到一丝心悸。
绾婠美眸中异彩连连,她能感觉到,张南竹身上发生了某种脱胎换骨的变化,那是一种生命层次和力量本质的跃迁。
无垢双手合十,低宣佛号,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明悟:“阿弥陀佛……一念生灭,一如来去。张道友,恭喜踏入无上妙境。”
黑皇把脑袋从爪子下面抬起来,眨巴着驴眼,小声嘀咕:“乖乖……小弟这眼神……好像能把驴大爷我看穿似的……”
张南竹目光扫过伙伴,那眸中的宇宙生灭之象缓缓敛去,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温和,但那份深植于底的威严,却已无法抹去。
前路依旧艰难,强敌环伺,谜团未解。
但此刻,他已明了自己从何而来,该往何处去。
太初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