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接过证件,对转身要走的交通警说:“师兄稍等,还是检查一下我的车吧。”
“不用了,自己人还信不过?”
“大家都不容易,别让你难做。”他说着已经降下了后排车窗。
“多谢林sir体谅。”交通警随意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了,回见。”
“回见……”
看着林成的车远去,交通警忍不住感叹:“脾气真好,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重案组督察,居然愿意叫我这个一毛一师兄。”
他跨上摩托车,继续巡逻。
车内,车窗缓缓升起。
“放心,他看不见你们。”林成突然开口。
副驾驶的红夹克女人抬起头,发丝间飘出洗发水的清香。后排的两人也抬起了头。
这三人正是被通缉的郭家伦、罗娜和pierre。
事情要回溯到中午——林成手头没案子,独自开车到湾仔继续追查龙婆的线索。去便利店买汽水的工夫,回来就发现三人鬼鬼祟祟地躲在他车旁。
于是有了刚才那一幕。
“他真的看不见我们?”罗娜好奇道。
“要是看见了,还会放我们走吗?”林成反问。
“也是。”罗娜点头。
“既然看不见还不赶紧走?我快被吓死了!”pierre对林成毫不客气。
“欲盖弥彰反而更可疑。”郭家伦立刻反驳,随即向林成道谢:“多谢了,林sir。”
“你们几个胆子不小,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能碰上这三个人,对林成来说简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总算没白费功夫。
“我们打算先去皮埃尔家,他说自己想起些什么,可转头又忘了,说不定在他家里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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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家,门一推开。
林成微微皱了皱鼻子。
那股诡异的味道又飘了过来。
“老婆,我回来啦!”皮埃尔推门而入,语气自然得就像往常一样。
林成三人却面面相觑——他们很清楚,皮埃尔的记忆时好时坏,经常前脚记得的事后脚就忘个精光。
“老婆?”他在屋里转了一圈,突然扭头看向三人:“你们看见我老婆了吗?”
“你老婆不是已经过世了?”罗娜压低声音提醒道。
“胡说!不可能!”皮埃尔抱着头,一脸难以置信。
林成没心思跟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纠缠,他轻轻抽动着鼻子,循着那股怪味在房间里走动。
右手在腕表上一抹,一缕肉眼难辨的黑烟飘出,西装笔挺、面色铁青的鬼差海大富显现在他面前。
“大人……”海大富手里还捏着一台刚烧完的收音机,里头正播着阴间的节目。
“闻到什么怪味没?”林成问。
“是尸油混着别的东西在烧。”海大富抬手指向楼梯口,一道白发身影倏忽闪过。
“追上去”
“遵命!”海大富单膝跪地,身形化作鬼雾消散。
“林长官,你在跟谁说话?”
郭家伦凑过来问道。
“他肯定见鬼了!”皮埃尔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我早说过,查这案子绝对会撞鬼。”
“我倒盼着能见鬼呢。”林成笑着推门而出。
“林长官,你去哪儿?”罗娜急忙追问。
“买包烟。”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屋里只剩下郭家伦、罗娜和皮埃尔三人。
“刚才林长官不会真见鬼了吧?可他看起来半点都不慌?”罗娜满脸疑惑。
“说不准。”郭家伦同样摇头。
“!我想起来了!”皮埃尔突然一拍脑袋大叫。
皮鞋踏过水泥台阶,
发出沉闷的声响。
吱呀——
门轴干涩地转动。
林成推开通往天台的门。
逆风处,一道身影 ** 于轮椅上。
白发如云,随风轻扬。
青面鬼海大富立于轮椅旁,见林成点头示意,便化作黑雾消散。
他摸出烟盒,叼上一支,侧身挡风点燃。
指间香烟被狂风拉成笔直的青烟。
西装衣角与领带在风中翻飞。
林成终于看清了白发下的面容。
“怎么称呼?散发,还是披头散发?”
这女人正是pierre画像上的人。
“别再查了,否则你会死。”她转过头,白睫微颤,目光冰冷。
林成眯眼俯身,烟头红光闪烁:“简单点,自 ** 册和你有关吧?你身上有股怪味。跟我回警署聊聊。”
“怪味?我身上还有?”她略显诧异。
“我闻到过几次,但不止你一个。”他弹了弹烟灰,“龙婆在哪儿?”
“你斗不过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
“想听个故事吗?”
“没兴趣,告诉我龙婆的下落。”
“一年前……”她自顾自地开始讲述。
***
pierre家中,沙发深陷。
“一年前我遇到一个女人,美得惊人,身材绝佳……”
他难得清醒地回忆着。
“喂!想想你一年前查的案子!”郭家伦急忙打断。
“别插嘴!否则我全忘了!”pierre暴躁地吼道。
郭家伦抬手示意:“不好意思,你接着说……”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pierre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才继续开口:“她确实很美,我主动追求,没过多久我们就相爱了……”
“她就是你后来的亡妻?”罗娜双眼发亮,显然对这个浪漫故事充满好奇。
一旁的郭家伦却连连打哈欠,他对这类情爱话题向来兴致缺缺。
“对,她后来成了我的妻子,那时候……”
pierre忽然无意识地望向窗户,沉默了足足五秒。
就在两人疑惑之际,他再度开口:“……当时我在查一桩连环**案,每个受害者临死前都收到了一本自**手册。”
“自**手册!”郭家伦精神一振,终于听到重点。
“我说过别插嘴,现在全忘了!”pierre气呼呼地抱起胳膊,扭头不再看他。
“你给我闭嘴!”罗娜呵斥完上司,又柔声对pierre说:“我保证他不会再多嘴,请继续。”
“要是他敢再出声……我就揍他!”
“行!”罗娜干脆地点头,其实不用pierre说,她自己也快按捺不住想动手了。
“你这答应得也太……”
“嗯?”
郭家伦刚要 ** ,就被罗娜一记眼刀逼得噤声。
“请继续。”罗娜专注地催促道。
“可热恋期间,我发现她定期和别的男人私会。跟踪后竟撞见她教唆他人**,还递出自**手册!”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郭家伦终究没忍住。
“找打!”pierre一记重锤砸在他胸口。
“早警告过你再插嘴就动手!”
“揍你!揍你!揍死你!”
pierre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发泄完毕后,他喘着粗气瘫回沙发。
“后来呢?”罗娜急切追问。
“后来?”pierre茫然抓头,“我好像渐渐疯了,最后变成现在这样。”
“这只能证明案件与那女人无关。”
郭家伦揉着脸上的淤青,往旁边挪了挪,离皮埃尔远点以免再挨揍,说道:苏格给我们的画像是个叫龙婆的老太太,根本不是长头发的女人。
现在咋整?
天台上,
风掀起林成的领带,衣角翻飞。
白发女人开始讲述:
你猜对了,一年前的连环命案都是 ** 的。她语气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后来我遇到个男人。
皮埃尔?林成知道插话没用,干脆耐心听着。皮埃尔手里有这女人的画像,还查过那桩案子,肯定有关系。
我供奉着邪神,只要不断给他献祭,就能长生不老。她说话颠三倒四的。
林成打量着她——从头发到睫毛都是白的,哪像健康的人。
我不断害人,看过那本册子的人都会死。你说的怪味是邪神给的配方,能让人产生幻觉。
难怪苏格会鬼上身,我和郭家伦他们当街打架。林成恍然大悟。不是撞鬼,是被药物影响了。
遇到那个男人时,他本该是下一个目标。可我居然爱上了他,就抱着要跳楼的他一起跳了下去。
所以皮埃尔摔坏脑子进了精神病院?
故事讲完了?林成踩灭烟头,该告诉我龙婆在哪儿了。
你斗不过她。她还是那句话,不知是担心还是害怕。
等我解决龙婆,就让皮埃尔彻底出院。你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吧?
白发女人抬头与林成对视。
他自信地笑着等答复。
他确信对方能为皮埃尔舍弃健康,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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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家中,
郭家伦三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吱呀——
门被推开。
“林警官,你回来了?”郭家伦捂着胸口起身。
“查到什么了?”
从两人的神情中他已猜到结果。
果然,郭家伦叹气道:“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只知道一年前的案子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干的,其他一无所获。”
“再没别的发现?”
林成走向阳台,俯身透过玻璃上的小孔向外望去。
一家陈旧的书店映入眼帘。
“林警官,发现什么了?”罗娜下意识跟上前。
“你说……皮埃尔没疯的时候,为什么在这儿凿个洞,还一直盯着下面?”
“这是……”
罗娜也弯腰看向模糊的玻璃孔。
“难道那家书店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去瞧瞧就知道了。”
“可外面现在……”罗娜指着漆黑的街道迟疑道。高警司正暴怒地动员全湾仔警力搜捕他们,此时上街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自己去,你们继续守在这儿。”
林成刚拉开门,罗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警官,我跟你一起!”
“那我们呢?”郭家伦仍揉着胸口——先前被皮埃尔揍的伤还隐隐作痛。
“你俩留守。如果我们出事,立刻去找救兵。”
“救兵?”
“对,打这个电话找一位女士,告诉她我有危险,她自会处理。”林成撕下烟盒上的电话号码递过去。
郭家伦接过纸条,茫然点头。
下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