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人来过?我看你呀,现在就是草木皆兵,杯弓蛇影!那苏清尘走的时候,你的线人不也看见他从庄内出去了吗?难道你的意思是这房里有鬼不成?”贺欢不以为然道。
安在非听贺欢讲罢,登时心中窜出一团无名怒火,随即横眉斜挑,指着贺欢的鼻子怒叱道:“是,我的手下是跟着苏清尘出去了。可然后呢?他人去哪呢?你告诉我!贺欢,还亏洞主说你是个有头脑的,结果你给我连个人都留不住!他苏清尘要真是好对付,来韩家庄的第一晚他就早死了!你用你那塞满脓包的狗脑子好好想想,像你这样的病痨鬼,我也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活到如今的!”
“你!安在非你别太过分了!”
贺欢被这一通羞辱下来,霎时面色涨红,气的可谓是七窍生烟,汗毛倒竖。
可安在非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过分?还有更过分的呢!我警告你,还有七日!七日之后,要是还找不到‘七宝琉璃玉’和韩深,你就自己提着脑袋跟洞主解释去吧!”
“哼!”贺欢拂袖大怒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他妻子和他这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家业如今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还怕他韩深不现身吗?”
安在非闻言,不由冷笑道:“他韩深要真是重情重义,十几天前就现身了,何至于让我们等到现在?像他这这种人,表面上看着像个仁义君子,实则背地里尽干些男盗女娼的勾当!比起‘七宝琉璃玉’,他这所谓的妻子家业还真算不上什么!孰轻孰重,他自己难道想不明白?”
“照你这么说,那干脆都别等了!直接打道回府!你把我的脑袋割下来回去找洞主讨赏去吧!”贺欢恼怒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安在非怒喝道。
“来呀!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反正这韩家庄上上下下都让你杀干净了,也不差我这一个!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给也来个痛快的!到时候你回去找洞主交差,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哦,我还忘了,这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原本就是你的看家功夫!”
安在非听罢,当即怒不可遏,体内真气也源源不断的凝于掌中,而后作势举起手掌欲要重重拍下。
贺欢见状,竟然不躲不避,反而将脖子高高抻起,全然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就在安在非的手掌距离贺欢天灵盖仅差二寸之时,却见安在非猛然收手,而后散去掌中真气,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道:“我不杀你,我还要留着你这条狗命好好耍耍呢!韩深二十多年都没敢杀你,我要是就这么把你杀你,岂不是太便宜韩深了!我要留着你,留着你恶心韩深……”
话罢,安在非旋即大笑起来,随后脚下轻点,眨眼间便踏着阁楼栏杆纵身而下,待到贺欢察觉之时,安在非的人影早就被隐没在两座假山之后,朝着前庭而去,而那笑声却兀自在天地间飘荡,久久不曾散去。
贺欢目眦欲裂,一言不发的站在栏杆前回忆着贺欢刚才说的那番话。
他紧紧的攥住拳头,几点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滴落在地。
就在此时,贺欢忽觉肩头一沉,不由回首望去时,竟又吓得他惊慌跌坐在地。
“你······你不是走了吗?”
贺欢看着如同鬼魅一般凭空出现的苏清尘,骇然道。
他实在想不通,苏清尘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苏清尘对自己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否则以苏清尘的身手,他现在早就死了······
“是走了,这不刚回来嘛!就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前辈,地上这么凉,小心着了风寒。”苏清尘一把扯起坐在地上满脸错愕的贺欢,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关心道。
“你刚才一直在这间屋子里?”
贺欢随着苏清尘走到书桌前,看着不再说话的苏清尘,他还是难以置信的问道。
苏清尘漫不经心的瞟了贺欢一眼,而后不以为意道:“刚才前辈和安在非从这暗室中出来时,我就在这扇屏风前,只是你们没有察觉而已。”
“不可能,刚才这里分明就没有人!”
“那是我刚才又绕到屏风后面了······”
“怪不得安在非说这房里有人来过,原来是你。”
“前辈放心,安在非他只是说这间房里有人来过,可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气息······”
“苏少侠好本领!你来找我,莫非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成?”
“兴师问罪谈不上。前辈是个商人,我自然是来找前辈谈生意的。”
贺欢闻言,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向苏清尘询问道:“你与我谈什么生意?”
苏清尘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将御幽剑往怀中一靠,不紧不慢的看着贺欢说道:“前辈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趋利避害是商人本性,这个我能理解,可是一桩生意,两头下注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苏少侠怕是误会了,我贺某从始至终,做的只有一笔买卖!”贺欢望向苏清尘,正色道。
“那好,那就谈一笔买卖的事!我帮前辈找‘七宝琉璃玉’和韩深的下落,前辈则带我去这间暗室里找黄湛的下落……”
贺欢沉声道:“黄湛他不在这里。”
苏清尘依旧面无表情的凝望着贺欢,沉默半晌后,这才缓缓出声道:“前辈,做生意是要讲信誉的。你要是一直这样,那咱们的这笔买卖就谈不下去了。”
说着,苏清尘将御幽剑横放在桌前,冷冷的盯着贺欢。
贺欢犹豫片刻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苏清尘说道:“你跟我来。”
话罢,苏清尘便起身跟着贺欢向那暗室中走去。
暗室极狭,二人向下复行数十层台阶,这才到一条甬道前,走至甬道尽头,又见一扇石门挡住了去路。贺欢见状,随即在甬道的墙壁上摸索起来,直到碰到一块较为松软的青砖,他用力向下一按,那石门便发出沉闷的的声音,笨重的向上缓缓升起。
走过石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由青砖垒砌而成的旷地,其下是四方规矩的平地,其上则是拱起的穹顶,穹顶上镶嵌着萤石,使的此处通明。此等造法,暗含了天圆地方之理,以萤石代明星,好似星辰遍布,环射天地。
这旷地四方各有四扇石门,苏清尘紧随在贺欢身后,二人向着西面石门而去。
“前辈觉得我与安在非相比,武功孰高孰低?”
就在贺欢专心开启石门之时,苏清尘却猛然发问道。
贺欢听罢,当即脱口而出道:“自然是苏少侠更胜一筹!”
“既然是我更胜一筹,那前辈不觉得和我合作起来更安心吗?”
“苏少侠就这么自信?”
“苏某武艺虽未及化境,但也相差无几。可这桩买卖要想谈成,还得看前辈是否愿意坦言相告……”
“说到底,苏少侠还是信不过贺某。”
“是前辈信不过在下。”
谈话间,石门缓缓抬起,二人又步入甬道之中。
贺欢淡然道:“并非是我信不过苏少侠,只是……”
“只是什么?”
“隔墙有耳。”
说到此处,苏清尘不由的向四周环视起来,再三确认周遭未有异样后,随即淡淡说道:“前辈放心说吧。”
贺欢闻言,这才长舒一口气:“这韩家庄之事并非有意隐瞒苏少侠,只是此事实在复杂,故而不想让苏少侠卷入其中。”
“可是你们已经将我卷进来了,你与安在非合伙掳走我那朋友,我苏某又岂能坐视不管?”
“只能说世事无常,但请苏少侠相信,我们对你那位朋友并无恶意,先不说安在非,至少我贺某是真心的。”
“前辈还是先与我说说你与安在非以及韩深之间的关系吧。”
“我之前不是与苏少侠说过吗?我与韩深相识是在二十年前钟吾的一处破庙……”
“不对,你们不是在钟吾的一所破庙相识,你们是在从吕宋岛回来的一所商船上相识的……”
话音刚落,贺欢竟然停住了脚步,而后沉声质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苏清尘仿佛置若罔闻一般,并未理会贺欢,反而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前辈也不叫贺欢,真正的贺欢早就在那艘船上遇难了。”
“苏少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前辈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七宝琉璃玉’呢?前辈是怕自己时日无多了是吧?”
“够了,不要再说了。”
“前辈所谓的癔症,是否是时常能够看见一个早就死去的人。而这个死去的人,却总是在你的眼前,挥之不去!”
“我说够了!不要再说了!!”
贺欢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额头上也渗出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早已铁青的脸颊滚落。他不停的喘着粗气,不停的摇着头,紧接着整个人又开始匍匐在地上蜷缩起来。
苏清尘看着在地上翻来覆去的贺欢,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反而继续开口说道:“二十年,你与韩深为了抢夺‘七宝琉璃玉’,不惜设计杀死了你的师傅贺欢。我说的对不对——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