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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镜净化仪式启动的刹那,苏九骤然发难夺走陈屿的不朽星髓。陈屿记忆彻底崩毁,却在绝对的虚无中照见本心,以残魂为引,强行共鸣镜心塔心灯,照亮最后的路。

墨衡残念发出的最后通牒如同丧钟,在每个人心头炸响。悬浮平台剧烈震颤,下方被镇压的蚀念之源发出疯狂的咆哮,漆黑粘稠的蚀能如火山喷发般向上翻涌,冲击着山河镜虚影布下的光障,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整个万镜回廊都在崩塌,镜面成片碎裂,虚空乱流从裂缝中嘶吼灌入。

“没时间了!”青霖目眦欲裂,青木灵气全力爆发,化作巨藤试图稳定摇摇欲坠的平台,“陈屿!苏九!”

是牺牲两人,赌一线渺茫生机,还是立刻撤离,眼睁睁看着蚀念之源爆发,世界滑向深渊?这抉择残酷得令人窒息。

小铃铛泪水夺眶而出,死死抓住陈屿的手臂,净化之力紊乱波动。阿青脸色苍白,碧落仙蕈光华急闪,却无法给出答案。就连一向冷静的苏九,也呼吸急促,眼神剧烈挣扎,握着溯光镜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牺牲自己?他追寻力量与真相漫长征途,难道终点竟是自我献祭?

就在这死寂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直低头沉默的苏九,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的冰冷与决绝取代。他身形如鬼魅般晃动,并非冲向山河镜,而是直扑近在咫尺、因灵魂重创而意识恍惚的陈屿!

“苏九!你敢!”青霖怒吼,藤蔓如枪疾刺,却慢了半分!

“抱歉了,”苏九的声音冷得像万载玄冰,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但真正的‘净化’,不应是毫无意义的牺牲!山河镜的力量,必须被掌控,而非毁灭!”

他手中溯光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扭曲了陈屿身周尺许的空间!陈屿只觉得怀中一轻,那枚与他性命交修、寄存着心灯余烬的不朽星髓,竟被一股诡异的空间剥离之力强行摄走,落入了苏九掌心!

“呃啊——!”星髓离体的瞬间,陈屿如遭雷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那不仅仅是被夺走力量源泉的痛苦,更是维系他存在最后一道锚链的崩断!支付无数记忆代价后本就千疮百孔的识海,如同被投入碎纸机的画卷,最后残存的、关于青霖背影的温暖、小铃铛泪水的咸涩、阿青生机绿光的抚慰……这些构成“陈屿”人格基石的碎片感觉,如同被狂风卷走的沙堡,彻底消散!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初生婴儿般空白,又像垂死老者般空洞,身体软软瘫倒,只有微弱的生理性抽搐证明他还活着。记忆的海洋,彻底干涸,只剩下绝对的“无”。

“苏九!!!”青霖的怒吼震得平台碎石簌簌落下,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扑向苏九。小铃铛和阿青也瞬间反应过来,净化光晕与生机壁垒同时罩向苏九!

“晚了!”苏九狂笑一声,手握不朽星髓,溯光镜光芒大盛,将他与山河镜虚影暂时连接成一个整体,一道强大的镜光护盾将他笼罩,硬生生挡下了三人的含怒一击!他借着反震之力,身影急速朝平台下方蚀念翻涌的缺口坠去!

“掌控山河镜,我才能终结这一切!而不是像你们一样,愚蠢地献祭!”他的声音在狂风中扭曲消散,“陈屿……可惜了,你本可以是很好的……同行者。”

“混账!”青霖想要追击,但平台崩溃在即,蚀能已如触手般缠了上来,他不得不回身护住瘫倒的陈屿和小铃铛、阿青。

局势在电光石火间彻底颠覆!苏九背叛,夺走星髓,潜入蚀念源头!净化仪式尚未开始就已夭折,而失去了星髓庇护、记忆彻底崩坏的陈屿,奄奄一息,团队陷入绝境!

“陈屿!陈屿!”小铃铛抱着眼神空洞的陈屿,泪水滴落在他毫无反应的脸上,净化之力徒劳地输入,却如泥牛入海。现在的陈屿,灵魂如同一张白纸,连“痛苦”都无法感知了。

平台即将彻底瓦解,蚀念的狂潮席卷而上,墨衡残念的影像在剧烈闪烁中发出最后的叹息与警告:“蚀念之源与山河镜的本体即将因外力刺激而提前融合爆发……快走……离开塔……”

走?能走到哪里?世界毁灭在即,而他们失去了关键的星髓,连唯一的希望都……

就在无尽的绝望即将吞噬所有人的刹那。

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一点微光,挣扎着,亮了一下。

没有记忆,没有情感,没有“我”的概念。但在绝对的“无”之中,在灵魂彻底湮灭的边缘,某种更深层的、超越记忆与意识的本能,被外界极致的危机与体内某种残留的“联系”触动了。

是……与这座塔的……联系。是那盏……心灯。

身体残存的最后一丝本能,驱动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望向了镜心塔穹顶深处,那盏与他残魂短暂共生、刚刚被墨衡引动的心灯虚影。

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回忆。就像飞蛾扑火,就像种子破土。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指向性”在绝对虚无中诞生。

“光……”一个干涩、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音节,从陈屿僵硬的喉咙中挤出。

下一秒,在青霖、小铃铛、阿青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陈屿那本该彻底沉寂的残魂,如同被投入烈焰的最后一点灯油,轰然——燃烧!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甚至不是求生。而是最彻底的、不计后果的……共鸣!以自身即将消散的魂体为媒介,强行与镜心塔深处那盏镇压本源的心灯,建立了最后、也是最强烈的连接!

“嗡——!!!”

整个镜心塔发出了自建成以来最剧烈的一次震颤!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其温暖、其悲壮的纯净心灯光柱,自塔顶心灯虚影处轰然降下,无视空间距离,精准地笼罩了陈屿即将消散的身躯,并余势不减,狠狠地轰入了平台下方苏九消失的那个蚀念缺口!

“不——!”蚀念之源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尖啸!心灯之光,是它最本质的克星!

光柱过处,翻涌的蚀能如冰雪消融,崩塌的镜面回廊被短暂定格,就连山河镜虚影也稳定了一瞬。

这光芒,也短暂地照亮了陈屿空洞的眼眸。那里面,依旧什么都没有,却倒映出了青霖惊骇的脸,小铃铛带泪的笑,阿青震撼的眼神,以及……脚下世界,最后的光景。

然后,光芒熄灭。

陈屿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与灵性,软软倒下,如同燃尽的余烬。

镜心塔的心灯,也因这透支本源的爆发而瞬间黯淡了大半。

万籁俱寂。只剩下蚀念在光柱打击下发出的、充满痛苦与暴怒的低沉嘶吼,在深渊中回荡。

路,似乎彻底走到了尽头。但最后那一道光,是否……照亮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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