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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九,寅时三刻。京城南郊官道。

冻土坚硬如铁,车辙碾过昨夜新结的薄冰,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天幕是沉甸甸的铅灰色,压着四野萧索的枯树和覆雪的荒原。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刀子似的刮过裸露的皮肤。

“庆春和”徽班的车队,如同一条沉默的灰色长龙,在凛冽的晨雾中艰难蠕动。几辆骡车驮着沉重的戏箱行头,蒙着厚厚的油布。伶人们大多挤在车辕旁,裹着臃肿的棉袄,缩着脖子,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几个年轻力壮的武生,包括陈四喜,则徒步跟在车队两侧,踩着碎冰泥泞,靴子沉重。

气氛压抑。年关将近的归乡本该带着期盼,但昨夜京城那场焚天大火和随之而来的诡异风声,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无人高声谈笑,只有骡马的响鼻、车轴的吱呀、和寒风的呜咽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

小蝶蜷缩在一辆骡车的最角落。身上裹着陈四喜找来的那件靛蓝碎花厚棉袄,头上戴着破旧的毡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苍白憔悴的脸。寒意依旧无孔不入,顺着车板的缝隙钻进来,冻得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怀中,那卷用粗布包袱皮紧紧包裹的《霓裳血》残谱,冰冷坚硬,如同怀抱着一块寒铁,沉沉地硌在心口,也硌在掌心的冻疮和烫伤上,带来持续不断的、尖锐的刺痛。

这痛,是唯一的真实,是连接着昨夜炼狱与此刻颠沛的锁链。怀中冰冷的谱册,是师父的魂魄,是庆叔、福伯的血,是残音班那些尚未脱险的孩子悬在她心头的利刃。每一次车轮碾过冰碴的颠簸,都仿佛碾过她紧绷的神经。

她微微掀开一点帽檐,深陷的眼窝里,目光投向车外。灰蒙蒙的官道向后延伸,路旁枯枝上挂满冰凌,如同垂死的利爪。京城的轮廓早已消失在浓重的晨雾与地平线之下,只余下那片曾经映红天际的火光,在她灵魂深处灼烧。师父最后消失在晨雾中的深灰斗篷残影,如同烙印,挥之不去。

“都打起精神!脚下利索点!晌午前赶到涿州打尖!” 陈四喜炸雷般的吼声从前头传来,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带着一种刻意的、提振士气的粗粝。他大步流星地走在车队最前方,短打箭衣外罩着一件半旧的羊皮坎肩,身形挺拔如松,仿佛风雪中的旗杆。

他的吼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车队的气氛略微松动了一些。几个年轻的武生也跟着吆喝起来,互相打气,脚下的步伐似乎也加快了些。陈四喜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队伍,最后,不经意地,落在了小蝶所在的骡车角落。那目光短暂停留,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和探究,随即又移开,警惕地投向官道前方迷蒙的雾霭。

小蝶迅速垂下了帽檐。她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探究的目光。她只需要这冰冷的颠簸,需要怀中这沉甸甸的血谱,需要这无边的寒冷来保持清醒,来压制心底那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巨大悲怆与对未知前路的恐惧。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包袱。粗糙的布纹摩擦着冻伤的指尖。指尖无意识地探入包袱皮的缝隙,触碰到里面冰冷坚硬的谱册边缘。那焦糊、血腥、陈旧纸张混合的气息,透过布纹丝丝缕缕地渗入鼻端。

活下去……传下去……水磨腔……不能绝……

师父平静的最后一瞥,陈四喜描绘的“新腔”之路,还有那两个蜷缩在车厢另一头、如同惊弓之鸟的孩子……在她冻僵的脑海里反复撕扯、碰撞。

车厢另一头,靠近车辕挡风的地方,蜷缩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昨夜陈四喜从春熙堂后巷柴房破洞中带出来的残音班学徒。男孩叫石头,女孩叫小云,都不过八九岁光景。陈四喜找来的旧棉袄套在他们瘦小的身子上,依旧显得空空荡荡。脸上惊惶的泪痕冻成了冰道子,混杂着冻疮和污迹。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像两片在寒风中相依为命的枯叶。

小蝶的目光透过帽檐的阴影,落在他们身上。那惊恐无助的眼神,那单薄的身形,瞬间与残音班冰窟里罚跪的身影、与庆叔沉默守护的背影重叠在一起。一股尖锐的痛楚攫住了她的心脏!

石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怯生生地抬起眼。当他的目光触及小蝶帽檐下那双深陷的、冰冷平静的眼眸时,身体猛地一颤,本能地往小云身后缩了缩。那眼神……太像柳班主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带着审视的冰冷!

小蝶的心被这眼神狠狠刺了一下。她想起自己初入残音班时,面对柳含烟玄铁面具时的恐惧。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心绪。她不能是柳含烟。

她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对着石头和小云的方向,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幅度极小,几乎难以察觉。但那双深陷眼窝里的目光,努力地褪去了一丝冰冷,带上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属于“人”的温度。

石头和小云愣住了,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这点头的含义。

就在这时。驾车的把式猛地一勒缰绳!“吁——!”骡车一阵剧烈的颠簸!车厢里所有人都被晃得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 陈四喜的吼声带着警惕从前头传来。

“四……四喜哥!前面……前面官道上……有……有东西拦着!” 把式的声音带着惊惶。

车厢内瞬间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蝶猛地抱紧怀中血谱,身体绷紧!难道是赵府的追兵?!还是……步军统领衙门的人?!

陈四喜的身影如同猎豹般冲到车队最前方。透过弥漫的晨雾,只见前方官道中央,影影绰绰地横着几团黑乎乎的东西,挡住了去路。他反手按住腰间的短刀刀柄(戏班武生常备防身),低喝道:“抄家伙!小心点!跟我过去看看!”

几个胆大的武生立刻操起车上的哨棒、刀枪把子,跟着陈四喜,呈扇形,小心翼翼地向前方那几团黑影包抄过去。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寒风似乎也凝固了。

小蝶的心跳如擂鼓,指尖死死抠着怀中冰冷的谱册。她透过车厢缝隙,死死盯着陈四喜等人越来越接近黑影的背影。

“是……是麻袋?” 一个武生迟疑的声音传来。“好像是粮食……撒了一地……” 另一个声音带着疑惑。“他娘的!哪个龟孙子把粮车翻这儿了?差点吓死老子!” 陈四喜粗声粗气的骂声响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恼怒。

原来是虚惊一场。似乎是昨夜赶路的粮车翻覆,粮食撒了一地,沉重的麻袋横在路中。紧绷的气氛瞬间松懈下来,众人骂骂咧咧地开始合力清理路障。

车厢内,小蝶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松弛下来,后背惊出一层冷汗。怀中的血谱硌得心口生疼。她下意识地看向石头和小云。两个孩子也被刚才的紧张气氛吓坏了,小云更是小声地啜泣起来。

石头笨拙地拍着小云的背,自己却也吓得脸色发白。他嘴唇哆嗦着,似乎在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惊魂未定的颤抖。

小蝶凝神细听。那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在寒风和车队的嘈杂声中,断断续续地飘入她的耳中:

“……梦……梦回莺啭……乱……乱煞年光遍……”“……人……人立小庭深院……”

是《游园惊梦》!是柳含烟曾用最严苛的方式,逼着所有学徒刻入骨髓的开篇!是残音班冰天雪地里,伴着呵气成冰也要唱的水磨腔!

石头显然吓坏了,唱得磕磕绊绊,荒腔走板,毫无昆曲的婉转韵味,只剩下孩童本能的、带着哭腔的呓语。但那字句,那旋律的骨架,却无比清晰!

小蝶深陷疤痕中的眼眸骤然一缩!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她猛地抱紧了怀中冰冷的血谱!那焦糊血腥的气息仿佛瞬间浓烈起来!师父嘶哑的指令、残音班练功场的冰寒、赵府水牢的绝望、烈焰焚天的悲怆……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血泪,都在这荒腔走板的童声呓语中,轰然炸开!

与此同时!车辕旁,一个百无聊赖的徽班琴师,大概是为了驱散刚才的惊吓和寒冷,随手抄起挂在车帮上的徽胡——徽班主要伴奏乐器,形似二胡,音色高亢嘹亮——信手拉响了一串高亢、跳跃、带着泥土气息的过门!正是徽班常用的“十三响”开场锣鼓点的简化旋律!

“咿呀——咚咚锵——!”高亢的徽胡弦音,混着琴师口中模仿的锣鼓点子,如同平地惊雷,在清冷的晨雾中猛地炸开!充满了市井的鲜活与粗粝的生命力!

荒腔走板的童声水磨腔。高亢跳跃的徽胡响器。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这颠簸北行的官道上,在这凛冽的寒风与未散的惊惶中,毫无预兆地、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嗡——!”小蝶的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徽班后台那蒸腾的汗气与震耳的锣鼓……陈四喜剽悍如火的刀光与那句“戏是活的”……师父最后平静的托付……怀中冰冷血谱的棱角……还有……这荒腔走板却字字真切的童声……这高亢粗粝的徽胡过门……

所有的壁垒!所有的界限!所有的血海深仇与艺术执念!在这奇异的、刺耳的碰撞声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瞬间击碎!露出了底下……一条从未设想过的、布满荆棘却也孕育着无限生机的……新路!

陈四喜刚指挥着人把最后一个麻袋拖开,拍打着身上的灰土,正准备吼一嗓子继续开拔。那童声与徽胡的奇异碰撞,也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中!

他魁梧的身形猛地顿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猛地回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探照灯,穿透弥漫的晨雾,死死钉向小蝶所在的骡车!钉向那个蜷缩在角落、抱着冰冷包袱的身影!钉向那个兀自用荒腔走板哼着昆曲、惊魂未定的小学徒!

他那张惯常写满豪爽与不羁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巨大冲击波撼动根基的茫然!十年!整整十年!他行走江湖,搭台唱戏,看尽了昆腔的式微与花部的蓬勃!他曾在后台豪饮放言“昆腔必亡”,曾用火爆的武戏赢得满堂彩时睥睨昆班的冷清!他认定那是陈腐的旧物,如同那水磨腔,磨得太久,水都凉了!

可此刻……这荒腔走板的童声水磨腔……这高亢粗粝的徽胡响器……在这颠沛寒冷的官道上……在这血与火洗礼后的清晨……竟以一种如此诡异、如此刺耳、却又如此……惊心动魄的方式……交融在了一起!

他喉咙里那句刀削斧凿的“昆腔必亡”,如同烧红的铁块,死死地、彻底地卡在了嗓子眼的最深处!烧得他喉头剧痛!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带着浓重白雾的喘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剧烈地起伏。

车厢内。小蝶抱着冰冷的血谱,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毡帽的阴影下,那双深陷疤痕中的眼眸,穿越颠簸的车厢,穿越弥漫的晨雾,仿佛望向了那遥远未知的安庆府。

徽胡的弦音还在耳边缭绕。怀中残谱冰冷依旧。石头荒腔走板的童声断续飘摇。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深陷的眼窝里,那片冰冷的坚定,已燃起一种近乎涅盘的、灼亮的光芒。

官道前方,浓雾深处,仿佛有新的锣鼓隐隐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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