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非订的风，裹着沙。
打在脸上，生疼。
以色列人的脚步，沉得像灌了铅。
舌头干得能粘住上颚。
“水……谁还有水？”
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
没人应。
水壶早就空了。
远处的沙丘后面。
冒出黑压压一片。
是亚玛力人！
他们举着弯刀，嗷嗷叫。
眼睛亮得像狼，直勾勾盯着以色列人。
“敌袭！”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以色列人顿时慌了。
有的人手一抖，武器掉在地上。
有的人腿一软，差点坐在沙子里。
乱哄哄一片，像没头的苍蝇。
摩西站在那块最高的石头上。
他的白胡子被风吹得飘起来。
“都别怕！”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雷一样炸响。
“举起武器，跟他们拼！”
摩西把两只手高高举起来。
胳膊绷得像两根硬木，直直指向天。
阳光照在他的手上，能看到细细的青筋。
阿扎尔就站在摩西身边。
他的手紧紧攥着腰间的短刀。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摩西的手。
阿扎尔看到了。
摩西的指尖，有几粒亮晶晶的东西。
是星砂！
它们像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的。
光很弱，却在风沙里看得清清楚楚。
“看摩西！他举起手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以色列人纷纷抬头看。
看到摩西举着的手，看到那闪闪烁烁的星砂。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起来。
“冲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喊杀声像潮水一样涌起来。
以色列人举着武器，嗷嗷叫着冲上去。
刚才的慌乱，一下子没了踪影。
亚玛力人也冲了上来。
两拨人撞在一起。
“哐当”一声，刀砍在盾牌上。
“啊”的一声，有人被砍中了胳膊。
沙子被踩得“咯吱”响，混着血，黏糊糊的。
以色列人像是打了鸡血。
一个个红着眼，往前冲。
亚玛力人被打得连连后退。
有的被砍倒在沙地里，哼哼着起不来。
摩西的胳膊开始晃了。
举得太久，酸得像要断了。
他的手一点点往下落，越来越低。
“不好！”阿扎尔心里一紧。
亚玛力人看到了。
他们像是来了劲。
“杀啊！他们不行了！”
嗷嗷叫着，又反扑回来。
以色列人顿时被压得往后退。
好几个人被砍倒，沙地上添了几道血痕。
“摩西！挺住啊！”阿扎尔急得大喊。
他想上去帮摩西托着胳膊，可身边全是厮杀的人，根本过不去。
摩西咬着牙，脸憋得通红。
他使劲往上抬胳膊，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指尖的星砂闪得更亮了，像是在使劲。
一粒星砂掉下来，落在沙地上，“嗖”地一下钻进土里。
“举起来！把胳膊举起来！”摩西给自己鼓劲。
他的胳膊又慢慢抬起来，越来越高。
看到摩西的手又举起来，以色列人眼睛一亮。
“加把劲！摩西还举着胳膊呢！”
他们像是又有了力气，喊着往前冲。
亚玛力人刚起来的劲头，一下子又没了。
“噗通”一声，一个亚玛力人头目被砍倒了。
亚玛力人看到头目倒了，顿时慌了。
“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亚玛力人像潮水一样往后退。
一个个只顾着跑，连掉在地上的武器都忘了捡。
“别让他们跑了！”摩西喊道。
他的声音有点哑，却透着一股狠劲。
以色列人追上去。
砍倒一个，又追下一个。
亚玛力人跑得更快了，有的鞋都跑掉了，光着脚踩在沙子里，嗷嗷叫。
亚玛力人跑没影了。
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武器。
以色列人站在沙地上，呼呼地喘气。
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可脸上，却带着笑。
“赢了！我们赢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欢呼声像风吹过草原，一下子传开了。
有人互相拍着肩膀，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
“轰隆隆——”
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
像是打雷，又像是石头裂开的声音。
以色列人顿时安静下来。
都竖起耳朵听，眼睛四处看。
“哪来的声音？”
阿扎尔朝着声音望去。
是那边那块最大的岩石！
他看到，岩石上出现了一道缝。
缝越来越大，“咔嚓”一声，裂成好几块。
阿扎尔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水！
清澈的水，从岩石的缝里涌出来！
不是一滴两滴，是一股一股的！
一股，两股……一共十二股！
泉水喷得高高的，像十二根银色的柱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水珠掉下来，落在沙地上，“滴答滴答”响。
阿扎尔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数了一遍，没错，十二股。
他心里“咯噔”一下。
以色列人，不正好是十二支派吗？
“水！是水！”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以色列人像是疯了一样，朝着泉水跑过去。
刚才打仗的累，一下子全忘了。
大家围着泉水，眼睛瞪得大大的。
没人敢先动，像是怕这是做梦，一碰就没了。
有个胡子花白的老人，颤巍巍伸出手。
他慢慢捧起一捧水，凑到嘴边，轻轻喝了一小口。
“甜的！是甜的！”
老人的声音抖着，眼睛里一下子涌出泪来。
“凉丝丝的，甜滋滋的！”
这下，大家再也忍不住了。
一个个扑到泉水边。
有的人用手捧着喝，有的人干脆把脸埋进去，“咕噜咕噜”往嘴里吸。
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打湿了衣服，没人在乎。
阿扎尔也走了过去。
他没急着喝水，而是蹲在泉水边，仔细看。
他看到水里有东西在闪。
是星砂！
细小的星砂混在泉水里，随着水流打转转。
一闪一闪的，像撒了一把碎钻。
阿扎尔心里明白了。
这泉水，肯定跟星砂有关系。
刚才摩西指尖的星砂，肯定不是白闪的。
大家喝够了水，一个个精神头又回来了。
有人脱了鞋，把脚伸进泉水里，“啊”地叫了一声，舒服得直眯眼。
“这星砂可真神啊！”一个年轻人说。
他手里拿着一块沾了水的布，擦着脸。
“刚才打仗，就靠它鼓劲。现在，又给咱们弄来水！”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中年人接话。
他用手捧着水，看着水里的星砂，眼睛发亮。
“我看这星砂，本事大着呢！以后说不定还有大用处！”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
语气里全是敬畏，还有点兴奋。
目光时不时落在摩西身上，落在阿扎尔身上。
摩西从石头上下来了。
他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揉了又揉。
看到大家喝着水，笑着，他的脸上露出了笑。
皱纹堆在一起，像开了一朵花。
阿扎尔走到摩西身边。
他的手里还沾着泉水，凉凉的。
“摩西，”阿扎尔看着他，眼睛里全是佩服，“这星砂，真是太神了。”
摩西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
风还在吹，沙还在飘。
“不是星砂神，”他说，声音轻轻的，却很清楚，“是上帝。星砂，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以色列人在泉水边歇了好一阵子。
有的人躺在沙地上，晒着太阳，打着盹。
有的人把水壶装满泉水，晃一晃，听着“哗啦哗啦”的声音，心里踏实。
有的人还在泉水边，看着那十二股水，啧啧称奇。
阿扎尔也装了满满一壶泉水。
他看着水里的星砂，一闪一闪的。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该走了。”摩西喊道。
以色列人慢慢站起来。
虽然还有点累，但眼睛里有了光。
他们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扛起武器，拎着装满水的水壶。
队伍又开始往前走了。
脚步声“沙沙”响，在旷野里传得很远。
阿扎尔走在队伍中间。
他的手紧紧攥着那个装星砂的小瓶子。
瓶子里的星砂，好像比以前更亮了。
他能感觉到，里面有股力量，暖暖的，顺着指尖往心里钻。
“我一定要保护好星砂。”阿扎尔在心里说。
“一定要保护好以色列人。”
风还在吹，卷起地上的沙。
阳光照在以色列人的背上，暖暖的。
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沙地上，歪歪扭扭的。
远处，那十二股泉水还在汩汩地流着。
阳光下，像十二道银线，闪闪烁烁的。
水流进沙子里，滋润出一小片湿润的土地。
利非订的这场仗，像一场梦。
可那泉水，那星砂，还有身上的伤口，都在说。
不是梦。
以色列人的队伍越走越远。
身影渐渐变成小黑点，消失在茫茫旷野里。
只有那十二股泉水，还在流着。
像是在跟谁诉说着什么。
又像是在等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