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青云宗后山的轮廓晕染成一片深浅不一的剪影。山谷内，竹叶摇曳，溪水潺潺，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详。
然而，在这份安详之下，是悄然涌动的杀机。
王浩一行人，如同一群无声的幽灵，贴着山壁的阴影，潜入了山谷深处。他们刻意放缓了呼吸，收敛了气息，动作间带着一种亡命之徒特有的谨慎与狠戾。
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精纯而甜美的气息就越发清晰。那是一种混杂着顶级灵药芬芳与处子体香的奇异味道，仅仅是吸入一丝，就让这些幽冥宗余党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眼中贪婪的火焰愈发炽盛。
“错不了……就是这里！”王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难掩其中的狂喜与激动。
他的神识早已锁定了百丈开外，那处被浓密藤蔓遮蔽的崖壁。从那里泄露出的气息，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其本质的精纯与高贵，却像黑夜中的灯塔，清晰地向他昭示着宝藏的所在。
身受重伤的九尾狐！
一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尤物即将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成为自己踏上金丹大道的垫脚石，王浩的心脏便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秦绝和江晚星那两个贱人踩在脚下，肆意凌辱的场景。
“快！再快点！”他身后的一个筑基修士也察觉到了，呼吸变得粗重。
两百多道身影不再掩饰，速度陡然加快，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冲向那处崖壁。在他们眼中，那不是一个山洞，而是通往荣华富贵与无上力量的康庄大道。
王-浩冲在最前，脸上已经浮现出狰狞而扭曲的笑容。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抓住那只狐狸后，要先折断她的四肢，再一寸寸品尝她的血肉，让她在最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中，为自己贡献出一切。
就在他的脚即将踏入距离山洞三百丈范围的瞬间。
山谷的另一端，一处隐蔽的树丛后，林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属于炼丹师的专注。他轻轻打出一个法诀，无声无息。
“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也没有华丽炫目的光效。
异变，于无声处发生。
以那处山洞为圆心，方圆数百丈的地面上，那些混杂在泥土与落叶中的、毫不起眼的黑色粉末，在同一时刻，悄然化开。
一股无色、无味，甚至连神识都难以察觉的淡淡薄雾，从潮湿的土地中，从草叶的尖端，从石缝的阴影里，缓缓升腾而起。
它不像雾，更像是月光下蒸腾起的、一层朦胧的水汽，温柔地、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将整个山谷笼罩。
冲在最前面的王浩，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不是因为感官，而是一种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直觉。他觉得空气……似乎变得黏稠了。
“有埋伏！屏住呼吸！”
他厉声爆喝，反应不可谓不快，第一时间便用雄浑的灵力封锁了周身大穴，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枚碧绿色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
解毒丹！他早有准备！
可他快，他身后的那群乌合之众却没有他这般心智与实力。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还没听清王浩在喊什么，就已经吸入了那看似无害的薄雾。
第一个异状，出现在一个炼气五层的汉子身上。他正兴奋地往前冲，脚下却突然一软，像是踩在了一团棉花上，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倒。
“怎么回事？我的腿……”
他话未说完，便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如同脱缰的野马，开始在经脉中疯狂地逆行、冲撞。他想运转功法压制，却发现自己连一个最简单的法诀都掐不出来。
“啊！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头好晕……天在转……”
“灵力……我的灵力在烧！救命！救我！”
恐慌，如同瘟疫，在一瞬间蔓延开来。
只在短短数息之间，冲入谷中的两百多名余党，超过七成的人，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中毒症状。
轻则头晕目眩，四肢无力；重则灵力错乱，七窍流血。有人想祭出法器，法器却光芒一闪，直接掉在地上。有人想施展法术，灵力却在掌心轰然炸开，将自己的手臂炸得血肉模糊。
原本气势汹汹的黑色洪流，瞬间变成了一锅煮沸的粥。惨叫声、哀嚎声、兵器掉落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他们就像一群被投入了滚油的蚂蚁，在原地疯狂地挣扎、打滚，互相冲撞，彻底失去了秩序。
整个山谷，化作了一片人间炼狱。
“废物！一群废物！”
王浩回头看了一眼这混乱的景象，气得目眦欲裂。他没想到对方的准备如此周全，下的毒如此诡异霸道。
但他没有丝毫停留去救助那些手下的意思。在他眼中，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是可以随时牺牲的炮灰。
解毒丹的药力在体内化开，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四肢百骸，抵消了毒雾带来的大部分影响。王浩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个近在咫尺的山洞。
只要抓住那只狐狸！只要能得到她！牺牲再多的人，也值得！
“江晚星！我必杀你！”
他发出一声怨毒的咆哮，将灵力催动到极致，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冲破了混乱的人群与弥漫的毒雾，笔直地射向那个唯一的、代表着希望的洞口。
山谷另一侧。
林墨站在阴影里，平静地看着自己一手造就的“杰作”，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于痴迷的、属于艺术家的欣赏。
他这次布下的，是他新研制出的“乱神瘴”。
此瘴无色无味，不会立刻致命，但其最可怕之处，在于能通过呼吸，直接侵入修士的识海，扰乱其对灵力的掌控。修为越低，心志越不坚定者，中毒后的反应就越剧烈。
看着那些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幽冥宗余党，林墨甚至还有闲心在脑中复盘。
“下次可以尝试将‘软筋散’的成分也融合进去，或许能让效果更持久一些。或者加入‘蚀骨粉’，增加一些物理伤害……”
他的系统面板上，一行行数据正在飞速刷新。
【“乱神瘴”实战测试完成……】
【收集到217份中毒反应数据……】
【数据分析中……炼丹熟练度+58……毒理学经验+72……】
对于林墨而言，这片哀嚎遍野的山谷，不是战场，而是他最好的实验室。
而在更高处，那棵参天古树的树冠之上。
江晚星如同一尊融入了夜色的雕塑，一动不动。她眼前的虚拟地图上，代表着敌人的两百多个红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闪烁、变暗，甚至直接熄灭。
“第一阶段清场，完成度82%，效率比预期高了10%。”
“林墨的业务能力，越来越熟练了。”
她冷静地评估着战况，像一个在后台监控着游戏数据的管理员。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唯一突破了毒雾封锁、依旧在向着核心坐标点冲刺的、最亮的红点上。
王浩。
“服用了解毒丹，反应速度不错。可惜，只是从一个陷阱，跳进了另一个而已。”
江晚-星的视线，缓缓移向了那个被标记为“资产003”的山洞前方。在那里，一个代表着友军的绿点，始终安静地停留在原地，从未动过。
像一块磐石，等待着怒涛的撞击。
王浩冲破了毒雾，冲破了混乱，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
那个被藤蔓覆盖的山洞，就在前方不足五十丈的地方！他甚至能更清晰地闻到，从洞中飘出的、那令他神魂颠倒的血腥甜香。
胜利，就在眼前！
他脸上的狞笑，愈发扩大。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看到，在通往山洞的必经之路上，那棵最大的紫竹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袭黑衣，手持长剑，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他孤峭而挺拔的身影。
他没有散发出任何惊人的气势，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那么站着，就仿佛与整片竹林，与这片夜色，融为了一体。
但王浩的瞳孔，却在那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
他认得那个人，认得那张脸，更认得那双比万年玄冰还要寒冷的眼睛。
秦绝！
他怎么会在这里？！
王浩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狂喜与贪婪。
秦绝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五十丈的距离，平静地落在了王浩的脸上。他的口中，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王浩。”
声音不大，却像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王浩的心口。
“你的命，我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