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与狼群的疯狂爆发,虽然暂时压制了伏兵的攻势,为汉军赢得了喘息之机,但霍昭的重伤,却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一个汉军将士的心头。
赵破奴双目赤红,指挥亲卫拼死抢回霍昭倒地的身躯,用盾牌结成一个临时的防御圈。
几名随军医官连滚爬爬地冲过来,看到霍昭胸前那支透体而过的毒箭,以及他迅速变得青紫的嘴唇和昏迷不醒的状态,无不吓得面无人色。
“快!快把将军抬到安全处!”
赵破奴声音嘶哑,几乎带着哭腔。
在风雷骑将士用命的反击下,剩余的匈奴伏兵终于被彻底清除。
峡谷内的威胁暂时解除,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慌与沉重。
霍昭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辆铺了厚厚毡毯的马车上。
阿月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紧紧跟随着,她的手上、脸上沾满了不知是霍昭还是敌人的鲜血,眼神空洞而冰冷,只有落在霍昭身上时,才会闪过一丝令人心碎的痛楚。
雪魄也被抬了过来,它伤得很重,但狼王顽强的生命力支撑着它没有立刻死去,它趴在马车旁,低低地呜咽着,幽绿的眸子望着昏迷的霍昭,充满了动物式的悲伤。
老医官颤抖着手,检查着霍昭的伤口。
当他看到那幽蓝色的箭镞,以及伤口周围迅速蔓延开来的、如同蛛网般的青黑色毒素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如何?!”赵破奴急切地问道,声音都在发抖。
老医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将军……将军……此箭……此箭淬有剧毒!比上次阿月姑娘所中之毒,更加霸道猛烈!毒素已然侵入心脉……这……这……老朽……老朽无能为力啊!”
药石罔效!
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赵破奴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
周围的亲卫们更是如丧考妣,有人甚至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不可能!你胡说!”
赵破奴猛地抓住老医官的衣领,状若疯虎,“救他!我命令你救他!用最好的药!不管用什么方法!”
“赵将军……非是老朽不尽心……实在是……此毒诡异,见血封喉……老朽……老朽连这毒性都辨不明白,如何能解啊……”
老医官绝望地哭诉。
阿月静静地听着,她走到霍昭身边,看着他呼吸越来越微弱,脸色越来越青黑,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的心脏。
连番的打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忽然想起上次自己中毒,是靠着“紫叶七星朱果”才得以活命。
可是……那种神药,可遇不可求,这茫茫漠南,去哪里寻找?
看着霍昭生命的气息一点点流逝,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阿月的心,如同被一寸寸凌迟。
她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
一个疯狂而古老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星,在她脑海中闪现。
那是深埋在她狼孩记忆深处的、源自野兽本能的、最原始的一种方法——以自身精血,喂养垂死的同伴,试图以生命换取生命!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阿月猛地拔出自己的“破虏”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阿月姑娘!你做什么!”赵破奴大惊失色。
阿月没有理会他,她俯下身,将自己的手腕,凑到霍昭干裂的、泛着青黑色的唇边,让温热的、带着她生命气息的鲜血,一滴一滴,流入他的口中。
“兄长……喝下去……求求你……喝下去……”
她低声呢喃着,声音沙哑而绝望,仿佛在进行着某种古老而悲壮的仪式,“我的命……是你给的……现在还给你……你要活下去……”
她的血,能解毒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唯一能与他共同承受的方式。
泪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在霍昭冰冷的脸颊上。
这一幕,凄绝而壮烈,让周围所有的铁血汉子,都为之动容,为之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