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疗愈带来的效果是显着的，但也几乎耗尽了两人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和资源。顾临渊双臂的剧痛转为持续却可忍受的愈合痛痒，内脏的灼痛感也大大减轻，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并且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沈砚则因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而显得格外疲惫，脸色苍白，需要时间来恢复。
管道内再次陷入了相对平静的休整期。只是这一次，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
顾临渊试着活动着手臂，感受着骨骼愈合传来的细微声响和麻痒，忍不住再次感慨：“你们Lambda计划要是早点开发出这技术，用来开个骨科医院，估计早就垄断全球市场了。”
沈砚正在清点他们最后的物资——几近空瓶的水，最后半管营养膏，以及一些基础的医疗用品。闻言，他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纠正：“能量相容性是个体差异极大的变量。我们的‘灵障共振’是罕见特例，不具备普适性。”
“知道知道，我们是万里挑一的绝配嘛。”顾临渊顺口接道，说完才觉得这话有点歧义，耳根微微一热，赶紧转移话题，“咳……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窝在这下水道里当老鼠吧？”
沈砚将清点好的物资收好，抬起头，目光透过管道缝隙投向外面那片未知的黑暗。“我们需要离开这里，寻找稳定的水源、食物，以及……信息。”
他调出便携设备上储存的、之前粗略扫描的管道结构图。“根据管道走向和坡度判断，我们可能位于城市旧排水系统靠近河口的方向。向东，可能通往更复杂的废弃管网或直接进入湿地；向西，理论上应该能逐渐靠近仍在使用的市政排水主干道，但也意味着更高的暴露风险。”
“往西走。”顾临渊几乎没有犹豫，“主干道附近好歹可能有检修口能上去。在这底下乱窜，万一闯进哪个变异老鼠窝或者更邪门的地方，哭都来不及。”
沈砚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判断。“你的伤势还需要时间稳固，不宜剧烈活动。我们再休息半天，然后出发。”
决定已下，两人便不再多言。顾临渊靠着管壁，继续调动微弱的灵力温养伤势。沈砚则闭目养神，恢复消耗的精神力。
寂静中，顾临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沈砚身上。对方闭着眼，长睫低垂，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份专注与沉静，却莫名让人心安。他想起疗愈时，沈砚精神力引导下的那股冰冷却精准的能量，想起两人能量交融时那种奇妙的、仿佛灵魂都在共鸣的感觉……脸上又开始有点发烫。
他赶紧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半天时间在沉默中很快过去。沈砚率先睁开眼，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然后向顾临渊伸出手。
“能走吗？”
顾临渊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曾经无数次操作精密仪器、也曾在不久前小心翼翼为他疗伤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一股温和的力量传来，将他从地上拉起。
“慢点走没问题。”顾临渊试着走了几步，虽然步伐还有些虚浮，双臂也不敢有大动作，但确实能够自主行走了。
沈砚松开手，走在前面，步伐刻意放慢，以适应顾临渊的速度。他手中拿着一个微光照明棒，昏黄的光线在无尽的管道中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更远处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在冰冷、潮湿、布满淤泥和未知危险的管道中艰难前行。脚步声和喘息声在空旷的通道内回荡，更添几分压抑。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西，坡度平缓；另一条则向下倾斜，通往更深的黑暗，空气中还隐约传来水流声。
“走上面。”沈砚判断道，下面的通道可能通向更深的地下河或者积水区，风险更大。
就在他们准备转向西侧管道时，沈砚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抬手示意顾临渊噤声。他关闭了照明棒，整个管道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
“怎么了？”顾临渊压低声音，灵力感知瞬间扩散开来。
“有声音。”沈砚的声音极轻，“不是水声，也不是动物……是规律的、机械性的震动。”
顾临渊凝神细听，果然，在管道深处那若有若无的水流声掩盖下，似乎有一种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大型机械在运转。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在这废弃多年的管道深处，怎么会有机械运转？
沈砚重新开启照明棒，但调到了最低亮度。他示意顾临渊跟上，两人更加小心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西侧管道深处摸去。
越往前走，那“嗡鸣”声越发清晰，空气中甚至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的味道。管道壁上也出现了一些新的痕迹——不是自然腐蚀，更像是某种能量残留或高温灼烧留下的印记。
“小心点，”顾临渊低声提醒，指尖已悄然扣住了一张符箓，“这地方有点邪门。”
又前行了近百米，前方管道出现了一个向右的急转弯。转过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前方不再是单纯的管道，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如同小型中转站的空间。空间的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锈蚀的管道阀门和一些早已停止工作的老旧设备。然而，在空间中央，却赫然放置着几个看起来相当新的、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金属箱体，那些“嗡鸣”声正是从这些箱体中发出的！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这些箱体周围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复杂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法阵！法阵的纹路与“彼岸”使用的“魂络编织”图案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和诡异，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这是……什么东西？”顾临渊盯着那法阵，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那法阵正在缓慢地汲取着周围环境中极其稀薄的灵障能量。
沈砚快速扫描着那些金属箱体和法阵，护目镜下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箱体是‘彼岸’制式的高密度能量存储单元。这个法阵……是某种大型能量传输或定位信标的基座部分！它在为某个远距离目标提供能量坐标！”
他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推测，其中一台金属箱体上的幽蓝色指示灯突然闪烁了几下，变成了刺目的红色！同时，一股强烈的、带着敌意的能量波动猛地从法阵中心爆发出来，如同涟漪般扫过整个空间！
“被发现了！”沈砚厉声道，“快退！”
然而，已经晚了！
他们身后的管道转弯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惨白面具的身影！他们手中握着造型奇特的、闪烁着绿光的能量刃，如同幽灵般堵住了退路！
而在中转站的另一侧阴影里，也缓缓走出了第三个身影——正是之前那个被顾临渊推进深坑、本应生死不明的“灰雀”！
只是此时的“灰雀”，看起来状态十分诡异。他身上的灰色作战服破损严重，露出下面缠绕着渗血绷带的皮肤，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僵硬。但他的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警惕或慌乱，而是一种……空洞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了的麻木。他手中握着一把能量手枪，枪口微微抬起，对准了沈砚和顾临渊。
前有诡异法阵和能量单元，后有神秘敌人，侧方还有状态不明的“灰雀”。
他们刚刚看到一丝离开管道的微光，却又瞬间陷入了更深的阴影包围之中。
顾临渊下意识地靠近沈砚，后背与他紧紧相贴，能感受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肌肉和通过连接传来的、高度戒备的冰冷意念。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重新燃起狠厉的战意。
“妈的……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