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号的余音刚散，宿舍里就只剩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林天把速写本铺在膝盖上，王小毛的手电筒光压到了极致，只够照亮笔尖大小的范围 —— 今晚他们要教李大壮写 “通信保障”，为了不被发现，连铅笔都裹了两层软布，写字时 “沙沙” 声轻得像蚊子叫。
“‘通’字左边是‘辶’，像通信兵跑着送信，右边是‘甬’，你就想成送信要走甬道，别把‘甬’写成‘用’。” 林天用指尖在李大壮手心里慢慢划，后者屏住呼吸，生怕喘口气的动静太大，连枕头都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个小缝放草稿纸。
李大壮跟着在纸上写，笔尖刚碰到纸，就听见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 是高战查寝的节奏，重而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三人的心尖上。“快藏！” 王小毛手忙脚乱地关手电筒，慌乱中手电壳蹭到脸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林天赶紧把速写本往枕头底下塞，草稿纸被李大壮一把抓过，胡乱塞进枕头缝，纸角露在外面，像根白花花的小尾巴。
门把手动了一下，昏黄的应急灯光从门缝里透进来，高战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三人就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熟睡。可李大壮紧张得睫毛直抖，藏在被子里的手还攥着那截露在外面的草稿纸，生怕被发现。
高战的脚步声在宿舍里慢慢走，停在邻铺战友的床边，又挪到王小毛旁边 —— 手电筒的光突然扫过来，王小毛赶紧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后背却绷得像块铁板。就在这时，高战的脚步停在了林天和李大壮的床边，目光落在了李大壮枕头缝里露出来的纸角上。
“李大壮，醒着没？” 高战的声音不高，却让三人瞬间僵住。李大壮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把草稿纸往身后藏，脸涨得通红：“高、高教官，俺…… 俺没睡……”
林天和王小毛也赶紧爬起来，低着头站在床边，心里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 违抗熄灯命令，还偷偷在被窝里搞 “小动作”，按高战平时的严格劲，至少得罚跑三公里。
高战没说话，弯腰从李大壮枕头缝里抽出那张草稿纸，借着应急灯的光看 ——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战术协同”“伤员救护”，还有几个画得像火柴人的小图，是林天白天教他的联想法。他又掀开林天的枕头，摸出那本速写本，翻开一看，里面全是军事术语的漫画，每个字旁边都配着对应的训练场景，最后一页还写着 “李大壮识字进度表”，画着个慢慢往上爬的小箭头。
宿舍里静得能听见三人的心跳声，王小毛偷偷抬头看了眼高战，见他眉头没皱，心里稍微松了点，却还是小声认错：“高教官，是俺们的错，不该违抗熄灯命令，您要罚就罚俺们仨，别连累班里……”
“罚你们？” 高战把速写本和草稿纸递还给林天，语气里没了平时的严厉，反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们倒会选时间，白天训练累得够呛，晚上还不睡觉，是想明天训练时站着打瞌睡？”
李大壮赶紧解释：“俺、俺想早点把字学会，不想拖优秀班级的后腿，林天和小毛也是为了帮俺……” 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眼里满是愧疚，“俺知道违抗命令不对，俺明天愿意加跑五公里，别取消俺们的特训……”
“谁说要取消你们的特训了？” 高战打断他，指了指桌上的闹钟，“现在快一点了，再熬下去，明天战术训练你们三个就得掉队，到时候不是拖班级后腿，是拖整个训练进度。” 他顿了顿，补充道，“想学字是好事，但得合理安排时间 —— 以后每周六下午，你们仨去学习室，我跟文书说一声，给你们留个灯，再借几本带拼音的军事教材，比你们在被窝里偷偷摸摸强。”
这话让三人都愣住了，王小毛不敢相信地问：“高教官，您不罚俺们？”
“罚你们跑公里，不如让你们把时间用在正经事上。” 高战拍了拍李大壮的肩膀，“壮子，你想进步是好事，但身体是底子，别熬坏了；林天、王小毛，你们俩有心帮战友，值得表扬，但得记住，军营里讲究纪律，再急的事也不能违抗命令。”
“是！俺们记住了！” 三人齐声回答，声音里满是惊喜和愧疚 —— 刚才还以为要迎来 “狂风暴雨”，没想到高战不仅没批评，还帮他们安排了学习时间，心里又暖又悔。
高战又叮嘱了几句 “赶紧睡觉”，才转身离开。门关上的瞬间，三人忍不住相视一笑，王小毛摸了摸刚才被蹭疼的脸颊，小声说：“没想到高魔头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俺还以为要跑断腿呢！”
“都怪俺，刚才太紧张，差点把草稿纸掉出来。” 李大壮挠了挠头，把草稿纸小心地夹进速写本里，“以后俺们就按高教官说的，周六下午学，再也不违抗命令了。”
林天把速写本放在床头柜上，心里却比平时更踏实 —— 他知道，高战的 “不罚” 不是纵容，是认可他们想进步、想为班级出力的初心。虽然这次 “违抗命令” 有惊无险，但也让他明白，军营里的成长，既要拼劲，也要守纪律，这样才能真正朝着 “优秀班级” 的目标走稳每一步。
躺在床上，李大壮很快就睡着了，大概是白天训练太累，又放下了被批评的心事；王小毛也打着轻浅的呼噜，嘴角还带着笑；林天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应急灯光 —— 他想起高战手里的速写本，想起那张歪歪扭扭的草稿纸，突然觉得，这个有点严格、有点 “魔头”，却又藏着温柔的教官，和身边这群一起犯错、一起进步的战友，才是军营里最珍贵的礼物。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三人的床上，像盖了层薄薄的纱。第一次 “违抗命令” 的插曲，没有变成预想中的 “狂风暴雨”，反而成了他们成长路上的一课 —— 既要为集体目标拼尽全力，也要守住纪律的底线，这样的努力，才更有意义。
第二天早上出操，三人精神饱满地站在队伍里，高战路过时，特意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赞许。林天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的 “特训班” 有了更合理的时间，也有了更明确的方向 —— 朝着 “优秀班级”，朝着每个人的成长，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