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流速。
陆远盘膝坐在干燥的石窟内,身心彻底沉静下来。
他引导着从裂缝外渗透进来的、混合着地下河水汽与地脉气息的灵气,缓缓汇入干涸龟裂的经脉与识海。
《灵龟蛰息术》自发运转,将他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块石窟中亘古存在的岩石。
肋下伤口处那缕阴寒的异种能量,在纯净的地脉之气与自身鬼将高阶力量的持续冲刷下,终于被彻底逼出、炼化,最后一丝不适感也烟消云散。
精神力在宁心静神的环境中,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恢复着。
这次透支虽然后果严重,但数次濒临极限的锤炼,也让他的精神力量加凝练坚韧,如同百炼精钢。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虽还带着一丝疲惫,但神光已然内蕴,气息平稳悠长,伤势好了七七八八,精神力也恢复了近八成。
他第一时间将心神投向膝上的窥天镜。
镜身依旧温热,触手温润。
镜面之上,混沌光晕与那新生的银色光点缓缓流转,比之前更加和谐自然,仿佛本就一体。
苏婉的灵性依旧沉眠,但那份“存在感”却更加安稳,。
更让他惊喜的是,镜面上那些原本顽固的暗斑,此刻竟彻底消失无踪!
仿佛被之前那场狂暴的空间能量风暴与后续的混沌镜光彻底涤荡、净化。
是因祸得福?还是那混乱的空间本源,恰好成了祛除这阴煞印记的“猛药”?
无论如何,这总归是件好事。至少,玄阴宗再难凭借此物追踪到他。
他尝试再次引动那镜照幽冥之能。
心念微动,一丝精神力混合着意念探入镜中。
霎时间,那股清凉奇异的感知再次降临识海。
石窟内纤毫毕现,并非视觉,而是能量的流动与物质的“本质”结构。
他能看到自身体内力量如溪流般潺潺运转,能看到石窟岩壁中蕴含的微弱土行灵气,能看到裂缝外地下河中奔腾的水灵之力,甚至能隐隐感知到更深处,那庞大而缓慢流动的、如同巨龙蛰伏般的江城地脉主干!
这能力,果然神异!不仅可用于探查环境、规避危险,更能内视己身,洞察能量运转的细微之处,对修炼有着难以估量的助益!
他小心地维持着这种状态,将感知沿着地下河向上游延伸。
他想知道,这条河最终通向何处,是否能有离开这地下世界的路径。
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在黑暗中蔓延。
穿过错综复杂的岩层,越过几处能量淤积的漩涡,他的视野终于捕捉到了上游的尽头——那是一片被厚重钢筋混凝土封锁的出口,似乎是城市防洪体系的一部分,强大的封印力量将其牢牢封锁,绝非人力可以轻易开启。
此路不通。
陆远并未气馁,又将感知投向下方,沿着地脉支流的方向。
地脉之力浩瀚而混乱,他的感知无法深入太远,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并未发现其他明显的出口或通道。
看来,这个石窟是目前最安全的所在。
他收回感知,结束了“镜照幽冥”的状态。
虽然只是维持了不算长的时间,精神力消耗却颇为可观,让他微微有些喘息。
“必须尽快完全恢复,并且要熟悉这新的能力。”陆远暗忖。
身处险境,多一分力量,多一分手段,便多一分生机。
他重新闭上眼睛,不再急于求成,而是更加专注地引导地脉灵气,滋养着神魂与肉身,巩固着金丹高阶的修为,同时细细体悟着与窥天镜之间那丝愈发紧密的联系,以及镜照幽冥运用时的种种微妙感触。
石窟内,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怀中窥天镜稳定的温热,以及地下河永不停息的奔流之声,构成这地下世界里唯一的韵律。
然而,在这片极致的宁静之下,陆远没有察觉到,膝上的窥天镜,那混沌的镜面深处,在某一瞬间,极其短暂地、模糊地……映照出了一抹不属于这石窟、也不属于他记忆的……残破宫墙的虚影。
那虚影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镜面随即恢复了混沌流转的正常状态。
仿佛只是沉眠镜灵,一个无意识的……梦的涟漪。
地面之上,江城的气氛已然紧绷到了极点。
城西废弃工厂区的能量冲突最终并未彻底爆发,但在官方的强力介入和观星阁的暗中斡旋下,那片区域已被划为最高警戒区,完全封锁。“界域探索会”的踪迹仿佛一夜之间消失,只留下那片被混乱空间能量侵蚀得满目疮痍的厂房。
玄阴宗的人马在封锁线外逡巡了几次,与官方发生了数次小规模摩擦后,也暂时偃旗息鼓,隐匿不出。但谁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玉衡子站在观星阁在江城的一处隐秘据点内,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眉头紧锁。他尝试了数次联系陆远,但那枚隐灵佩似乎处于极强的隔绝环境中,所有讯息都石沉大海。
“希望那小子吉人天相……”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陆远带回来的关于“界域探索会”和那不稳定空间通道的情报太过惊人,总阁派来的专使已在路上,江城这盘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而此刻,无人知晓,这场风暴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变数,正隐匿于城市的地底,舔舐伤口,磨砺爪牙,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
地下石窟中,陆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力量,已重回巅峰!
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面仿佛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古镜。
是时候,出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