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院中的空气还带着夜露的湿润。
晴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双手捧着热腾腾的桂花茶，目光紧锁着庭院中央那两道交错的身影。
易风的剑如流水，每一招都带着「终日」的余晖，而何凌的镰刀则如暗夜中的寒星，凌厉而致命。两人的速度依旧快得惊人，但如今的晴已能勉强捕捉到他们的轨迹——这是她每日坚持观战的成果。
“锵——！”
金属碰撞的脆响过后，易风的木剑被何凌的镰刀挑飞，旋转着插进不远处的泥土里。
“今日依旧是我赢。”何凌收起镰刀，语气平淡，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暴露了她的愉悦。
易风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拔起木剑：“明日再战。”
晴正要开口调侃两句，忽然，院子外围的结界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
易风眉头微蹙，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片刻后，他带着一位陌生的凤凰族女子返回。
女子一袭深紫色羽衣，袖口与衣摆绣着雷纹，发间别着一枚闪烁着电光的翎羽——正是雷鸟一脉的标志。她的神色略显焦急，但见到晴的瞬间，眼睛一亮，快步上前行礼。
“三小姐！”
晴愣了一下，随即认出她：“你是……二姐身边的雷霜？”
雷霜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烫金信笺，双手奉上：“二小姐派我送信，说务必亲自交到您手中。”
晴接过信，指尖触及信笺的瞬间，一丝微弱的电流窜过，这是东方舞独有的印记——信是真的。
信的内容很短，但字迹凌乱，显然写信之人情绪激动：
晴：
大姐疯了！我提议打开结界，让族人接触外界，她竟说我“不顾全族安危”！
那群老顽固还在煽风点火，说什么“避世是祖训”。
你回来一趟，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用天雷劈了议事厅的房顶！
——舞
晴读完，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她们俩能吵起来？”
雷霜苦笑：“何止是吵，今早差点在练武场动手。二小姐的雷劈焦了半棵梧桐，大小姐的剑风削平了一座亭子……大家吓得躲进祠堂，现在全族都在等您回去拿主意。”
晴捏着信纸，一时无语。
（大姐稳重，二姐变得如此激进……这事确实难办。）
她下意识看向易风，却发现他和何凌已经默契地退到一旁，摆明了不插手凤凰族内务的态度。
“你要回去吗？”易风问。
晴抿了抿唇，犹豫道：“按理说我该回去，但……”
她没说出口的是——凤凰山的结界一旦打开，虚空的威胁便会直接降临。大姐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何凌突然开口：“你二姐的性子，若无人拦着，真会劈了议事厅。”
晴扶额：“……所以我得回去，易风跟我去吗？”
“去，顺路确认一下是否还有空间裂缝。”上次的裂缝事件让易风开始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有烛龙之外的存在可以打开空间裂缝了。
“我就不去了，还得调查永寂剑的下落。”何凌表情平淡，但是易风看得出她眼里的担忧。
“确实，那把剑消失地很可疑，是不是妖族拿走了。”晴看向易风，她还觉得答应后这把棘手的武器可以缴获，但是即使她是第一个去确认鬼王死亡的，也没有找到永寂剑。
午时的阳光穿过结界，在晴的脚下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站在凤凰山的边界，指尖悬在结界表面，迟迟未能触碰。这道淡金色的光幕曾将她拒之门外整整五个月——被易风接走，母亲离去都未再回来过。
（现在……还会拒绝我吗？）
哗啦——
一阵轻响从身侧传来。晴猛地转头，发现易风已经站在结界内侧，银发上沾着几片凤凰木的落叶，神情平静得像只是跨过一道门槛。
你……怎么进去的？！
易风伸手按在结界上，光幕如水流般分开一道缝隙：新研究的术法，叫「通界」。他的指尖泛起珍珠母色的微光，不破坏结构，只是暂时让结界‘承认’我是你的一部分。
晴怔住了。
（母亲死后……他一直在研究这个？）
她学着易风的动作，将手贴上光幕。想象中的排斥感并未出现，结界温柔地包裹住她的手掌，如同母亲最后的拥抱。
山道上的凤凰木比记忆中更高了。
晴快步穿行在熟悉的林间，易风沉默地跟在半步之后。两百年前栽下的树苗如今已亭亭如盖，枝头垂落的红色花朵像一串串凝固的火苗。
沙沙——
一阵风过，几片花瓣落在她肩头。晴下意识想拂开，却听到易风突然开口：
你听，山顶有声音。
山顶传来的争吵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议事厅前的广场上，两拨凤凰族人泾渭分明。
东方暮手持长剑站在祠堂台阶上，鸑鷟羽翼完全展开，剑锋所指之处地面结满冰霜：打开结界？你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
对面的东方舞周身缠绕雷光，她一脚踩碎蔓延到脚边的冰凌：就因为是母亲用命换来了我们，我才不能让它变成囚笼！
围观族人鸦雀无声。晴注意到几个年轻凤凰偷偷摸着腰间的发光晶石——那是外界才有的通讯器。
大姐！二姐！
她的呼喊让全场骤然安静。东方暮的剑尖垂下三分，东方舞的雷光则瞬间熄灭。
晴儿？东方舞眨眼间闪现到她面前，却在看到易风时僵住，你怎么来了？！
我……晴刚想说些什么，就注意到易风走开了。
易风感受到了生命的鼓动，突然走向一旁，在一棵梧桐树下找到了一片翎羽，冰蓝色的凤羽，易风知道它代表了什么，这是又一位凤凰寿命到了，化作了翎羽，他小心将羽毛放在手心，用光芒将其包裹，暂时收入了储物空间里。
也许是看到了这片翎羽，东方舞突然怒视大姐：“还不明白吗？害死母亲的，是当时什么都没做到的我们。”
几个月前，母亲和虚空厮杀，然而她们，只能请求易风救援，在那里苦苦等待，没有力量，甚至保护不了家人。
“对啊！是我们害死了母亲，所以，更不能如此轻易地就打开结界，引颈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