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休息室内,只余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东方晴放松地靠在柔软的沙发背垫上,微微仰着头,感受着何凌那带着一丝沁人凉意、却又异常柔软纤长的手指,精准而稳定地按压在自己两侧的太阳穴上。
一股温和而精纯的、蕴含着生死轮转奥秘的奇异能量,正透过何凌的指尖,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渗入晴的识海深处,抚慰着那因因果逆转冲击而留下的、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灵魂涟漪。
“何凌姐,” 晴闭着眼,轻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慵懒与困惑,“刚才落明最后那一下‘同坠深渊’,是直接伤到了我的‘灵魂’对吧?可我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族中典籍记载,灵魂有‘灵’与‘魂’之分,‘灵’伤则忘事,‘魂’伤则失我。我这两样,似乎都还好好的?”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太阳穴上按压的指尖微微加重了一丝力道,一股恰到好处、仿佛能穿透颅骨的酸胀刺痛感骤然传来,让她险些痛呼出声!晴立刻咬紧下唇,将声音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明白,这绝非何凌姐故意惩戒,而是疗愈过程中必要的刺激,用以激活和疏通某些淤塞的“脉络”。
“哼……” 何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算你识相”意味的鼻音,手上的力道恢复如常,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难得地带着解释的耐心:
“简单来说,寻常人所理解的‘灵魂’,如同一棵树。‘魂’是承载一切的主干,决定你是你;而‘灵’是主干上生发出的万千枝桠与叶片,记录着你的经历、情感与选择。记忆,便是刻在枝叶上的年轮。”
她指尖的能量流转稍变,变得更加深邃:“冥王冠那‘同坠深渊’的诅咒之力,霸道是霸道,但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针对枝叶的疯狂修剪。它斩落了你因那场战斗而产生的、最表层的剧烈情绪波动与短时记忆关联,让你意识暂时空白,如同被震落了大量树叶,看起来狼狈,但树的根基——你的本我意志——并未动摇。这些被斩落的‘枝叶’,本就与你深厚的魂力根基相比微不足道,随着时间自会慢慢重新生长。”
晴恍然大悟:“所以……我只是像睡了一觉,有点晕,但没失忆也没变傻子?”
“可以这么理解。” 何凌淡淡应道。
晴睁开眼,歪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何凌那张清丽绝伦的侧脸,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凭着一种直觉,弯起眼睛笑道:“我感觉……何凌姐你好像,挺开心的?”
何凌按压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随即,她那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角竟极其罕见地、清晰地勾起了一抹清浅却真实的弧度。这一笑,如同万载冰峰上悄然绽放的雪莲,瞬间冲淡了她周身那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动人心魄的冰雪消融之美。
连身为女子、且早已习惯何凌美貌的晴,都不由得看得怔了一瞬,心跳漏了一拍。
“算是吧。” 何凌并未否认,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平时的疏离,“神族……尤其是某些家伙,对‘死亡’缺乏最基本的敬畏。他们的狂妄,从生到死,一以贯之。而我,作为执掌‘生死’界限之人,对此颇为不喜。” 她指尖流淌的能量带着一丝凛冽,“无论生命形态如何,面对终末,都当怀有一份敬意。你今日,算是替我好生‘教育’了他们一番。”
晴立刻明白了。何凌姐这是在为她和“刻刻”联手,狠狠挫了哈迪斯(甚至隐隐包括宙斯)的锋芒,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只也尝到了在死亡威胁前被迫低头的滋味,而感到……愉悦。这是一种源于神职本性得到伸张的满足。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晴收敛心神,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今日之事,绝不可能轻易了结。
何凌闻言,缓缓收回了按压在晴太阳穴上的双手。
就在她双手离开的刹那,晴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仿佛之前蒙在灵台之上的一层薄纱被骤然掀去,神识清明,思维运转的速度都快了三分。灵魂深处那残留的滞涩与隐痛,也已消散大半。
“不怎么办。” 何凌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和易风,自然会站在你这边。至于那些神……”
她走到窗边,望向外面依旧喧嚣未平的赛场,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虚空,看到了那些各怀心思的神只。
“他们……拿不出一个统一的主意来的。” 何凌的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嘲讽,“向来如此。尤其是在这种关乎阵营颜面、势力平衡的‘大事’上。分歧,才是他们的常态。”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如同一颗定心丸,让晴紧绷的心弦彻底松弛下来。有易风和何凌姐作为后盾,有神族内部根深蒂固的矛盾可供利用,眼前的危机,似乎……也并非全无辗转的余地。
休息室内,再次恢复了宁静。但这一次的宁静中,却蕴含着一种风雨欲来前的、默契的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