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光荣被无数怨念碎片里外夹击,身体如同吹涨的气球般剧烈膨胀,灰黑色纹路几乎爬满全身,眼中猩红与混乱交织,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痛苦低吼。吞噬下去的、尚未消化的怨念与他体内原本的“浑人”本质激烈冲突,眼看就要彻底失控,甚至可能被撑爆,化作一场更大的灾难!
“邓生!稳住心神!”李小龙的拳意化作无数细丝,试图钻进邓光荣体内,帮他梳理、压制暴走的能量。但邓光荣此刻体内如同沸油翻滚,任何外来意念的介入都如同火上浇油,反而引发更剧烈的排斥反应。
林正英的桃木剑金光大盛,试图从外部净化那些疯狂钻入邓光荣体内的怨念碎片,但碎片数量太多,速度太快,如同黑色的虫群,根本来不及清除。
“邓光荣!”林正英急喝,“念清心咒!快!”
“清……清你老母!”邓光荣的声音已经变了调,混杂着无数怨魂的嘶喊,“我好辛苦……我好饱……好想……食更多!杀!毁掉一切!”
他身上的灰黑色纹路开始冒出黑烟,气息变得狂暴而危险,甚至开始无差别地散发出一波波混乱的、充满破坏欲的意念波动,冲击着近在咫尺的李小龙和林正英!
“不行!他要彻底狂化了!”李小龙脸色凝重,拳意收回,转为防御姿态,同时快速对后方喊道,“准备强行镇压!”
强行镇压,意味着要将邓光荣当作敌人来攻击、禁锢,这很可能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甚至直接将他打得魂飞魄散。
但若不镇压,任由他失控,后果更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静立在后方的林黛玉,动了。
他没有像李小龙那样试图强行介入,也没有像林正英那样进行外部净化。他只是向前飘了半步,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尖凝聚出一点微弱的、几乎透明的白光。
然后,他对着陷入狂乱、痛苦嘶吼的邓光荣,轻轻一点。
那点白光,如同夜空中的第一颗寒星,微弱却清晰无比地,没入了邓光荣的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爆发的轰鸣。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邓光荣的嘶吼声戛然而止。他膨胀的身体停止了继续膨胀,眼中混乱的猩红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的、近乎呆滞的空洞。
以他为中心,周围的空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清澈的“水”所笼罩。那些疯狂钻向他、撕扯着他的怨念碎片,一进入这片“水域”,速度骤减,形态也变得模糊、柔和,仿佛被“稀释”了恶意。
林黛玉的指尖依旧虚点着,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消散。他薄唇轻启,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意识,如同月下流泉:
“镜花水月,映照本真。万般怨毒,皆为虚妄。葬。”
随着这声轻吟,笼罩邓光荣的那片“水域”中,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洁白的、如同梨花瓣般的虚影。这些“花瓣”轻盈地飘落,触碰到那些怨念碎片,碎片便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消融、淡化,最终化作虚无。
而邓光荣体内,那些冲突暴走的怨念能量,也在“水域”的映照和“花瓣”的飘落中,逐渐变得“平静”下来。不是被强行压制,而是仿佛被“看见”了本质——它们不过是扭曲的、放大的、失去了根源的“情绪渣滓”。
邓光荣眼中的茫然渐渐退去,恢复了部分神智。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逐渐消退的灰黑色纹路,感受着体内虽然庞大却不再冲突乱窜的怨念能量,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像是后怕,又像是难以置信的明悟。
“我……我冇事?”他沙哑着嗓子,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收回手指,身形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这时,失去了最后驱动指令的怨念潮汐残余,也彻底溃散,化作缕缕无害的灰色烟雾,消散在混沌中。
战斗,结束了。
山谷内外,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惊险又神奇的一幕震撼了。谁也没想到,最后力挽狂澜的,竟是这个看起来最弱不禁风、最不食人间烟火的“葬花念灵”。
邓光荣活动了一下手脚,确认自己真的没事,而且体内那股庞大的怨念能量虽然还在,却变得温顺可控,甚至……可以被他慢慢消化吸收,成为自己的力量。
他看向林黛玉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看“稀有素材”的贪婪和戏谑,而是多了一丝郑重和……感激?
“林公子……”邓光荣难得正经地开口,“多谢。我邓光荣欠你一条命。”
林黛玉微微摇头,声音依旧很轻:“无妨。你之本心,未失清明。我不过……拂去尘埃。”
这话让邓光荣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虽然依旧有些玩世不恭,但多了几分真诚:“嘿,你这人,说话是玄乎,不过……中听!”
危机解除,众人返回山谷。
屏障完好无损,甚至因为经历了大战的洗礼,纯白薪火的光芒更加凝练、温暖。
肥姐立刻端上热腾腾的“战后回魂汤”,挨个分发。邓光荣这次没再挑三拣四,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下,抹了抹嘴:“肥姐,好手艺!够暖!”
周星驰的光团又活跃起来,围着邓光荣打转:“邓生!犀利喔!食完垃圾仲可以变炸弹!最后仲要林公子出手相救,简直系英雄片剧情!”
吴孟达小声嘀咕:“星星,好似唔系咁讲嘅……”
陈百祥已经迅速结算了赌盘:“怨念潮汐成功抵挡,屏障无损!大部分买咗赢嘅街坊都赚啦!当然,最大赢家系——冇买邓生会爆体而亡嘅我!”
邓光荣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潘学斌召集核心成员,进行战后总结。
“此战,我们赢了。”潘学斌开门见山,“屏障修复成功,怨念潮汐被击溃,我方无重大损失。但是,也暴露了诸多问题。”
他看向邓光荣:“邓生,你的能力确实强大,但风险也极高。若非林先生最后出手,后果不堪设想。从今日起,你若要继续留在山谷,必须接受更严格的能量管控和情绪监测,并在林先生或英叔的指导下,练习如何更稳妥地控制你的‘吞噬’与‘转化’能力。你愿意吗?”
邓光荣这次没有讨价还价,爽快点头:“冇问题!经过今次,我都知自己唔系真系咁无敌。有林公子同英叔指点,求之不得!”
潘学斌又看向林黛玉:“林先生,今日多亏有你。但你最后所用之法,似乎消耗极大?”
林黛玉点了点头,脸色依旧苍白:“以‘镜花水月’强行映照、稀释他人心神狂乱与外界怨毒,颇耗本源。需静养数日。”
“应当。”潘学斌道,“请林先生安心休养。山谷会为你提供一切所需。”
他接着看向众人,语气转为严肃:“更重要的是内部问题。镜魔的‘情感剥离’计划虽然在此战中被暂时压下,但并未根除。新老成员间的隔阂,依然存在。若不能真正化解,下一次危机到来时,我们很可能从内部崩溃。”
众人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晚会上的风波和战前陈汝佳等人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
“所以,”潘学斌道,“我决定,在休整恢复之后,进行一次深入的、开诚布公的全体会议。每个人,包括新来的朋友,都可以畅所欲言,说出自己的感受、困惑、甚至不满。我们要把问题摆在台面上解决,而不是让它在暗处发酵。”
这个提议让很多人心头一紧,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在此之前,”梅艳芳开口道,“我建议,让新来的朋友们,更多地参与到山谷的日常建设和活动中来,不是作为‘客人’,而是作为‘建设者’。只有共同付出,才能建立真正的归属感。”
张国荣补充:“我们也可以多举办一些跨领域、跨时代的交流活动,比如音乐与戏曲的对话,电影与话剧的碰撞,让大家看到彼此的闪光点,而不仅仅是差异。”
肥姐拍手:“好!我负责搞气氛!保证大家倾得开心!”
会议在务实而充满希望的氛围中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山谷进入了紧张的恢复与调整期。
屏障虽然恢复,但消耗的能量需要补充。纯白薪火的光芒日夜不息地燃烧,从灵寂之地的能量脉络中汲取养分。
林黛玉在竹林小屋里静养,几乎足不出户。邓光荣则被林正英抓去特训,学习如何“细嚼慢咽”怨念,以及如何建立“情绪防火墙”,防止被吞噬的负面情绪反噬自身。过程苦不堪言,邓光荣叫苦连天,但进步也很明显。
音乐组开始筹备第三期广播,这次的主题是“战后重建与心灵对话”,准备将这场战斗的经历和内部的反思,以更艺术、更坦诚的方式传达出去。
陈慧娴在梅艳芳的鼓励下,尝试在“心灵之光”小组的分享会上,坦承了自己曾被“梦境”困扰、产生自我怀疑的经历。她的坦诚引起了很多人,尤其是新成员的共鸣。蔡枫华也分享了自己是如何分辨“真实感受”与“被诱导情绪”的。
戚雅仙、乔宏等人,在参与了战后物资清点、能量监测等具体工作后,与老成员的接触多了起来。姚莉主动找戚雅仙探讨越剧与老上海流行曲的异同,黄家驹也和陈汝佳交流了独立音乐创作的心得。虽然隔阂不可能一夜消失,但坚冰确实在慢慢融化。
周星驰的“混沌-无厘头”小组也没闲着。在陈开心的“启发”下,他们真的研究出了一种“混沌鬼打墙波动”,据说能让陷入其中的敌人不断重复走错路。虽然还没经过实战检验,但听起来就很烦人。
然而,就在山谷一切向好之际,灵寂之地深处,镜魔的本体,那面巨大的破碎镜面上,冰冷的数据流再次划过。
“……‘怨念潮汐’攻击失败……目标防御体系展现韧性及协同作战能力……”
“……意外变量:‘葬花念灵’展现高阶概念净化能力……威胁等级上调……”
“……‘情感剥离’计划推进受阻,但目标内部矛盾数据已收集……”
“……启动备用方案:‘记忆共鸣’……筛选目标群体共同记忆锚点……制造无法抗拒之‘怀旧陷阱’……”
镜面深处,齿轮符文缓缓转动,锁定了灵寂之地中一片特殊的、沉淀了无数集体记忆碎片的区域。
它要换一种方式,不是离间,而是……用最美好的回忆,诱使他们沉溺、分化。
星光山谷的平静,注定短暂。
新的风暴,正在记忆的深海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