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江淮漕运衙门
周岩之将最后一箱账册封好,额角渗出细汗。
大人,真要这么做?师爷声音发颤,若是被陵渊王发现......
闭嘴!
周岩之压低声音,手指敲了敲箱底暗格,这下面藏的二十万两,是苏丞相要的,那批官盐更是要送到醉仙楼,由北境来的商人接手。
他咽了咽口水,眼中闪过一丝惧意:若耽误了丞相的大事,你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王府书房外·夜
夜色深沉,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余几缕黯淡的银辉洒在王府的飞檐翘角上。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贴墙而行,动作轻盈如猫,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熟练地撬开窗栓,身形一缩,便滑入书房内,落地时连一丝尘埃都未惊起。
书房内,烛火早已熄灭,唯有窗外微弱的月光勾勒出几口紫檀木箱的轮廓。
暗探直奔目标,指尖在箱底细致摸索,很快触到一处精巧的机括——
“咔嗒。”
暗格应声弹开,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暗探瞳孔骤然紧缩,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
他猛地转身,却见一道修长身影倚在门边,月光斜斜地映在那人半边脸上,勾勒出冷峻的轮廓。
“在找这个?”
南晏修唇角微扬,手中把玩着一本蓝皮账册,语气闲散,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随意翻开几页,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轻笑一声:“醉仙楼的地契、北境商队的名单……苏丞相倒是考虑周全。”
暗探眼中杀机骤现,袖中短刀寒光一闪,直刺南晏修咽喉!
然而,他刀锋未至,一道黑影已从梁上翻下,墨昱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狠狠踹翻在地。
南晏修慢条斯理地翻开账册最后一页,露出那枚鲜红的指印,语气森冷:“告诉苏鸣——”
他猛地捏碎案上茶盏,瓷片飞溅,茶水四溢。“本王最讨厌别人在我的地盘上做买卖。”
暗探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暴起!
三枚透骨钉从袖中激射而出,直取南晏修眉心!
“叮!叮!叮!”
三声脆响,透骨钉竟在半空中被什么东西击落,纷纷坠地。
暗探脸色大变,当即咬破舌尖,“噗”地喷出一口血雾——
血雾遇风即燃,瞬间化作熊熊烈火,阻隔了视线!
“火磷粉?”
南晏修大袖一挥,劲风震散火焰,然而暗探已撞破窗棂,纵身跃出。
他正欲追击,忽听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啊!”
南晏修眸光一沉,迅速掠出窗外。
只见那暗探倒在地上,已然气绝。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发现并无明显外伤。
翻过尸体后,他的目光落在后颈处——
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深深刺入骨缝,针尾泛着幽冷的青光。
“青骨刹。”
墨昱神色一凛:“什么?豕骨阁来人了?”
南晏修环视四周,夜色寂静,唯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他拔出银针,指腹轻轻摩挲针尖,冷声道:“他已经走了。”
他站起身,眼中寒意更甚:“他死在这儿,苏鸣那边必定起疑。本王本想放他回去报信,现在……事情反倒难办了。”
墨昱皱眉:“豕骨阁是故意的?杀了他,就能独吞这笔钱财。”
南晏修冷笑:“是,也不全是。”
他指尖一弹,银针钉入树干,“这暗探一死,苏鸣必定停手,而本王为了查清幕后之人,也不会轻易动这笔钱。”
墨昱眼中精光一闪:“所以……豕骨阁会来取钱?”
南晏修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没错。”
墨昱立刻道:“属下这就派人加强戒备!”
“不必。”
南晏修抬手制止,眼中算计更深,“就让他来。等他取走这笔钱,苏鸣只会把这笔账算在豕骨阁头上。”
他负手而立,月光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语气森然:“我们只需将税银送入宫中,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墨昱抱拳:“王爷英明,卑职这就去处理尸体。”
南晏修微微颔首:“去吧。”
夜风拂过,树影摇曳,仿佛连黑暗都在无声地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南晏修微微颔首,目光却转向王府深处。
这青骨刹,为何要替我挡下那三枚透骨钉?
月影阁内
烛火摇曳,映得纱帐半透,沈霜刃斜倚在软枕上,指尖捏着一颗糖莲子,轻轻丢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太甜了,甜得发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虎口处微微泛红,指节还有些发麻。
方才那三枚透骨钉的力道极重,她以银针拦截时,震得手筋发麻,甚至渗出了几丝血珠。
沈霜刃轻轻“嘶”了一声,从枕下摸出一方素帕,随意缠在掌心。
——她为什么要救南晏修?
她自己也没想明白。
当时她藏身暗处,本只是来探听消息,可眼见那三枚透骨钉直逼南晏修眉心,她竟连一瞬犹豫都没有,银针便已出手。
“……真是疯了。”
她轻嗤一声,抬手解开外衫,换了一身干净的素白寝衣。
衣料柔软,却仍能感觉到右肩隐隐的酸麻。
沈霜刃躺上床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枕下的银针匣,思绪却飘回方才——
她脱身后,本可以直接离开,却鬼使神差地绕了个弯,潜回了南晏修的书房外。
夜风微凉,她隐在暗处,听着他与墨昱的对话,看着那暗探被逼至绝境。
“告诉苏鸣——本王最讨厌别人在我的地盘上做买卖。”
南晏修捏碎茶盏的声音清脆刺耳,而她的指尖也跟着微微一颤。
她本可以袖手旁观,可当那暗探暴起逃脱时,她竟毫不犹豫地出手,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对方后颈。
——她甚至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杀他。
或许只是不想让那人回去报信,或许……只是单纯地想帮南晏修解决麻烦。
可如今冷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一举动,反倒让南晏修误会是豕骨阁从中作梗。
“青骨刹。”他冷冽的声音犹在耳边,沈霜刃闭了闭眼,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她到底在做什么?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仿佛在嘲笑她的冲动。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软枕里,唇角却微微勾起一丝自嘲的弧度。
“……真是,蠢透了。”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
整个王府陷入更深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