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蜷在偏殿的寒玉床上，三层玄纱衣早被冷汗浸透。
心口的灼痛顺着血脉往上爬，一直在啃噬着他。
“呃……”
他死死攥着床单，指节泛白，像是冻僵了一样。
蛊虫在血肉里翻涌的触感，清晰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
莫九霄快步上前扣住他的腕脉，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皮肤，瞳孔骤缩。
那股阴寒蛊气，十分狂暴，已经不受控制，还混杂着诡异的血色戾气。
“二次变异。”
李清风咬着牙，喉间溢出血丝。
“这次凶得很，攻击性很强。”
莫九霄周身腾起黑雾，魔气涌向李清风心口。
可赤红戾气竟将魔气绞成碎片，连个响都没留。
“没用……”
李清风惨笑，嘴角挂着血沫。
“它不怕你的魔气了，根本不受压制。”
莫九霄眉头拧成川字，佛印与魔气在体内激烈碰撞。
他这佛魔同体的体质，本就凶险，此刻两股力量几乎要将他撕成两半。
“沉璧，你来看看。”
莫九霄猛地收手，黑袍无风自动，额角渗出汗珠。
“噬心蛊竟能二次变异？”
苏沉璧银针刚入半寸，就被震断。
她捏起断针，皱眉。
“蛊虫吞了阴煞之气，已经和心血融合，难以剥离。”
“有办法压制？”
莫九霄按住李清风抽搐的肩膀。
“用你左臂的魔血。”
苏沉璧一字一顿。
“至阴至邪，能以毒攻毒，但会侵蚀经脉，带来刺骨的疼痛，而且你魔血离体，佛法镇压会出破绽。”
李清风虚弱摇头。
“不行……换别的法子。”
莫九霄按住他不让动。
“比起你的命，这点代价算什么？咱们兄弟分什么彼此？”
黑色魔血顺着桡动脉涌入李清风体内，赤红戾气果然收敛。
可李清风突然痛呼，魔血的刺骨阴寒，让他浑身打颤。
“忍着。”
莫九霄另一只手结起佛印。
“我用佛法护着你的经脉，疼就喊出来。”
苏沉璧看得咋舌。
“你疯了！佛魔之力同入一人之身，极易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莫九霄喉咙发甜。
“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看着他死。”
蛊虫疯狂反扑，赤红戾气炸开血雾。
莫九霄左臂青筋暴起，更多魔血不受控制地涌出。
“莫九霄！你的魔血在反噬！”
苏沉璧惊呼。
黑色魔血里浮现狰狞鬼影，莫九霄掌心佛光斩碎鬼影，却喷出一口黑血。
【系统提示：佛力过度消耗，魔血封印松动。】
李清风陷入昏睡，呼吸总算平稳。
苏沉璧连忙施针。
“魔血只能暂时制衡，必须尽快剥离。”
“怎么剥离？”
“用你的佛力。”
苏沉璧递过玉瓶。
“引出血再净化，但这会让你佛力消耗得更快。”
莫九霄握紧玉瓶，金线探入李清风体内。
每拉出一寸，李清风眉头舒展一分，莫九霄脸色就白一分。
【系统提示：佛力持续透支，生命本源受损。】
最后一缕魔血被引入玉瓶，莫九霄喷出一口金血。
玉瓶中的魔血化作青烟，李清风终于有了血色。
李清风醒来时，殿内只剩他一人。
“醒了？”
莫九霄倚在廊柱上，袖口滴着暗红血迹。
李清风攥住他的黑袍。
“还剩九十五年，对不对？”
“算少了。”
莫九霄笑。
“我偷偷加了三年利息，其实是剩九十八年。”
“放屁！”
李清风眼眶发红。
“谁要你多管闲事！”
“兄弟之间，签字画押太生分了。”
莫九霄抬手想揉他发顶，被打开了。
“别嬉皮笑脸的！你的魔纹爬到脖子了，疼不疼？”
“不疼，痒。”
莫九霄耸肩。
“有种轻微的痒意。”
“痒个屁！”
李清风刚要再骂，苏沉璧端着药碗冲进来。
“醒了就别吵，喝药！再闹我就加六钱断魂草！”
李清风一口闷了药，龇牙咧嘴。
“比阎王汤还苦！”
“省得你俩再互相送命。”
苏沉璧收拾药碗。
“昨夜药田失火，九转还魂草全枯了，像是被吸干了阴魄。”
她摊开掌心。
“我在灰烬里找到了这个。”
乌金令牌上的半张哭脸，让莫九霄眸色骤沉。
“哭笑司。”
李清风攥紧断水剑。
“那群收债的疯子？我什么时候欠他们债了？”
“你体内的噬心蛊，就是他们要的利息。”
李清风冷笑。
“巧了，我也想收他们的命。”
苏沉璧叹气。
“你俩一个少了四年寿命，一个少了半条魂魄，半斤八两。”
李清风拽住莫九霄就往外走。
“走，去哭笑司！”
“急什么。”
莫九霄凝成纸鹤探路，纸鹤却炸成血雾。
“他们肯定在附近盯着。”
苏沉璧脸色发白。
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黑衣少年阿昭滚了进来，胸口插着半截银笛。
“阿昭？”
李清风扶住他。
“是哭笑司……他们说……我这条命，算是给你还的利息……”
银笛化作黑沙，少年没了气息。
李清风一拳砸在柱子上。
“要杀要剐冲我来！”
莫九霄按住他。
“冷静，阿昭的死有问题。”
苏沉璧挑出一缕黑线。
“是蛊丝，和噬心蛊同源，他们用阿昭的命给你加了利息。”
殿顶传来轻笑，收债使倒挂而入。
“李清风，你欠哭笑司一条命，利滚利，现在该还了。”
李清风拔剑出鞘。
“我欠的命，我自己还！”
收债使甩出黑线，线头化作无数哭脸。
“佛魔同体，果然是上等养料。”
莫九霄佛光暴涨逼退婴灵，李清风趁机扑向收债使。
剑尖刺穿面具，却只留下一张纸条。
“子时，旧桃林，带足利息来换命。”
李清风咬牙。
“子时，我一人去。”
莫九霄不容置疑。
“我必须去，他们也想要我的命。”
苏沉璧把药碗砸给李清风。
“别争了，喝药！”
李清风一口闷了药，苦得直龇牙。
莫九霄低头看着掌心，魔纹又爬上一寸。
子时的旧桃林，枯枝如骨，月光惨白。
收债使抱着婴儿襁褓。
“利息在此，活的。”
李清风瞳孔骤缩。
“你敢动孩子！”
收债使歪头。
“不敢？那你们欠的命，谁来填？”
莫九霄剑尖指地。
“我填，我的命，我的佛魔之血，够不够？”
“佛魔之血，值九十五年零三天。”
李清风怒吼。
“我说了，我来抵！”
收债使忽然收住笑。
“只能一人偿债，你们自己选。”
莫九霄握住李清风的手腕，把剑刃转向自己的心口。
“欠的命太多，先还一条。”
剑尖刺破衣襟，血珠滚落。
收债使拍手。
“精彩！可惜，”
婴儿襁褓炸开，蛊丝直奔莫九霄心口。
李清风斩断大半，仍有几根缠上他的心口。
“哈哈哈……这是自动扣款！”
收债使化作黑雾消散。
“子时三刻，利息翻倍。”
李清风扶住莫九霄。
“撑住！我们现在就回去！”
莫九霄苦笑。
“九十五年……好像不够了。”
“不够就抢！”
李清风撕衣裹住伤口。
“你的命，我说了算！”
苏沉璧从暗处冲出。
“别废话了，赶紧回殿！”
李清风背起莫九霄，脚步踉跄却坚定。
苏沉璧捏碎传讯玉符，白光直冲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