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师叔，莲火草又枯了。”
莫九霄戳着掌心干瘪的莲叶，十二岁的嗓音透着没辙的倔强，把叶子戳得卷了边。
“枯了再种。”
厉寒舟头也不抬，指间药粉搓得沙沙响，语气淡淡。
“反正它跟某些人一样，不长记性。”
“可它疼啊。”
莫九霄把莲叶贴在胸口，像是能给草“取暖”似的。
“草没有神经，不会疼。”
厉寒舟终于抬眼，眸色很深，手里的药勺却悄悄顿了一下。
“那……人会疼吗？”
莫九霄盯着他，眼里很亮，像是要看穿他的伪装。
厉寒舟喉结滚了滚，眸色沉得发暗。
“人要是会疼，就不会一次次把该记的忘了。”
滴！识海里突然炸响系统提示：【又琢磨删小师侄记忆？上次删完躲丹房emo三天，忘了？】
厉寒舟在识海冷笑，指尖药粉差点捏成团。
“不然呢？让他记着我把他当莲台药鼎，养了整整九年？”
“师叔，我胸口又烫了。”
莫九霄扒开衣领，露出泛着红光的纹路。
“比上次煮药时还烫。”
“烫就烫着，死不了。”
厉寒舟别过脸，脚步却悄悄往他挪了半步。
“可我昨晚梦见个姐姐。”
莫九霄抓着他袖子晃了晃。
“她抱着我哭，说‘小九别怕’。”
厉寒舟指尖猛地一抖，药粉“噗”地撒成蓝雾，飘了莫九霄一脸。
“梦都是反的，别瞎想。”
他声音发紧，伸手拍掉莫九霄鼻尖的药粉。
“那她说‘我叫苏沉璧’，也是反的？”
莫九霄眨着眼，把“苏沉璧”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楚。
厉寒舟沉默三息，突然掐住他下巴塞了颗糖丸，语气凶巴巴。
“甜的，含着，闭嘴。”
“谁在欺负我家小九吃独食？”
门外传来清脆笑声。
苏沉璧倚着门框，指尖紫金火焰跳来跳去。
“喂，老和尚，又偷我给小九的糖！”
“苏沉璧！”
莫九霄眼睛瞬间亮了，嘴里的糖都忘了嚼。
“我昨晚梦见你了！”
“梦都是反的呀。”
苏沉璧冲他眨眨眼，轻快走进来。
“现实里，是我天天梦见你这小馋猫抢我糖吃。”
厉寒舟皱眉，周身寒气降了三度。
“你来干什么？”
“带小九走。”
苏沉璧把莫九霄往身后一护，掌心火焰凝成小剑。
“他走不了。”
厉寒舟抬手，十二根锁魂钉“唰”地悬起，青碧色的光透着冷意。
“那就打一架？”
苏沉璧舔了舔虎牙，眼里闪着好斗的光。
“可以。”
厉寒舟指尖一点，锁魂钉绕着两人转了圈。
“你赢，人归你；你输，留下关于他的记忆。”
“成交，输的别哭鼻子。”
苏沉璧嗤笑，紫金火焰猛地暴涨。
轰！
两色火焰撞在一起，丹房瞬间场面混乱。
药罐飞上天，药粉撒成雾，场面很是混乱。
莫九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喊：“别炸我刚炼的凝神丹！那是我攒半个月药材炼的！”
“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一个药炉“哐当”砸在莫九霄旁边，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系统在厉寒舟识海刷弹幕：【心跳过速！超无情道阈值，启动高冷模式降温？】
厉寒舟咬着后槽牙。
“滚，再叨叨删你程序。”
系统又转向苏沉璧：【检测到恋爱脑！播放甜宠bGm？】
苏沉璧抽空瞪空气。
“再瞎逼逼，把你烧了炼药！”
烟尘散去，丹房静了。
莫九霄不见了。
地上只剩半片焦莲火草，旁边炭灰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去迷雾森林找药材，勿念。”
厉寒舟掐诀展开水镜，画面里莫九霄背着断剑，跌跌撞撞往森林跑。
还时不时回头怕被追上。
“他真去了！”
苏沉璧脸色发白，攥着火杖的手发抖。
“那里有赤煞，最馋他的佛魔双生印！”
厉寒舟看着水镜里的小小身影，冷笑却藏着慌。
“你怕了？”
“我怕他再死一次！”
苏沉璧声音发颤，前九世的画面翻涌。
“多少世了，你没看够他为我们挡灾、魂飞魄散的样子？”
厉寒舟垂眸摩挲锁魂钉，声音轻得像叹息。
“不够，我欠他九条命。”
迷雾森林里雾气浓得化不开，莫九霄踩着腐叶。
心跳“咚咚”擂鼓，跳得很急促。
突然，三只魔狼扑出来，獠牙滴着黑涎，腥臭味直冲鼻腔。
莫九霄赶紧拔剑，“咔嚓”一声，断剑只拔出半截。
上次跟悟能打架还没修。
“完了，这下真凉了。”
他咽了咽唾沫往后退。
狼影压顶时，胸口赤纹突然“嗡”地爆开。
金光裹着莲火窜出，瞬间把魔狼烤成黑炭，空气飘着焦味。
“佛魔双生印，果然是极品养料。”
黑袍老者从树后转出，拍着手笑，缺了半边的獠牙渗人。
“你是谁？”
莫九霄攥着断剑后退。
“你前世的债主。”
赤煞舔了舔嘴角。
“来讨莲台碎片，还有你的命。”
叮！系统急提示：【高危SSS级赤煞！建议立刻跑路！】
莫九霄：“跑个屁！我姐等着我！”
他抡起断剑砍过去，却被赤煞一巴掌扇飞三丈远。
摔在腐叶堆里龇牙咧嘴。
“跟我回魔渊。”
赤煞步步逼近。
“给你看前几世的魂片，凑齐能当拼图玩。”
“谁要跟你玩！”
莫九霄挣扎着要爬，却被赤煞一脚踩住后背。
就在赤煞要伸手时，锁魂钉“笃笃”钉入地面的声音传来。
厉寒舟踏雾而来，僧衣沾着血，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赤煞，三十年前抢莲台、伤我的账，今天算。”
“你当年偷碎片害我断胳膊，现在护这小容器？”
赤煞嗤笑。
“你把他当药鼎养九年，配当他师叔？”
厉寒舟没说话，指尖一动，锁魂钉化作金龙扑向赤煞面门。
苏沉璧赶到时，正看见赤煞掐着莫九霄的脖子提起来。
少年脸色憋得通红。
“小九！”
她急得眼眶发红，紫金火焰凝成巨剑。
“姐……姐？”
莫九霄艰难转头，眼神迷茫。
“你是谁啊？”
苏沉璧心口一疼，前九世的记忆涌来。
第一世他替她挡剑，血溅莲台还塞给她最后一颗糖；第二世替她受雷劫，浑身焦黑却笑说“姐姐别怕”……
她握剑的手发抖，剑尖对着赤煞却不敢刺。
厉寒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沙哑。
“刺下去。”
“你疯了？会伤到小九的！”
“刺下去，他才能活。”
厉寒舟眼底布满血丝。
“九世了，苏沉璧，信我一次。”
苏沉璧的眼泪快掉下来时，莫九霄突然笑了，声音轻却清晰。
“姐姐，别怕。”
他抓住赤煞的手腕，胸口赤纹金纹同时亮起，光芒刺眼。
“我记得了，全都记得了。”
“记得什么？”
苏沉璧声音发颤。
“记得你抱我说‘小九别怕’，记得你叫苏沉璧，记得你追了我九世。”
莫九霄咳出一口血，却笑得开心。
“记忆封印没破……”
赤煞脸色大变。
“破了。”
厉寒舟轻声说。
“九世执念加双生印共鸣，是他自己冲开的。”
苏沉璧不再犹豫，紫金巨剑“轰”地落下。
赤煞半边身子成黑雾，惨叫着后退。
“小九！”
她冲过去抱住他，少年软软靠在她肩上。
“姐姐，我疼。”
“我知道。”
苏沉璧摸他的头，眼泪掉在他头发上。
“你哄哄我，像第一世那样说‘乖，吃糖’。”
莫九霄蹭了蹭她，眼里带泪却笑得甜。
厉寒舟站在旁边，指尖微微抖。
系统提示：【检测到眼泪！无情道要崩了哦~】
“放屁。”
厉寒舟抹了把脸，掌心全湿却嘴硬。
“雾迷眼睛，跟哭没关系。”
赤煞的残魂嘶吼：“佛魔双生印醒了！魔主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刚落，天空裂开缝隙，火雨“哗啦啦”倾盆而下。
树木烧得“噼啪”响。
“怎么办？火雨越来越大！”
苏沉璧慌了神。
厉寒舟扯下僧衣袖，露出心口莲台纹，语气淡定。
“凉拌。”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带他去药王谷，挖我坟。”
厉寒舟抱起莫九霄往外走。
“里面有完整莲台，能挡火雨治伤。”
“我能提要求吗？”
莫九霄虚弱举手。
“说。”
两人同时看他。
“挖坟前吃碗面吧？”
莫九霄摸肚子，委屈巴巴。
“从早没吃饭，打架没力气。”
苏沉璧“噗嗤”笑出来，揉他头发。
“好，加两个荷包蛋。”
厉寒舟扶额叹气。
“都快被烧了，还惦记吃的……”
系统又冒出来：【检测到开心记忆！备份下来免得删错？】
厉寒舟：“备份个屁！这次不删了，跟天对着干，造反！”
火雨中，三人背影渐行渐远，脚步坚定。
赤煞的残魂还在嘶吼：“魔主会找到你们的……”
没人回头。
他们知道：
这一世，佛魔对错不由天写；
这一世，要带着九世执念，把这不公的天，捅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