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点，雨刚停，城市像一枚被擦过的铜钮扣，冷光里映出人影。苏砚独自从地下车库上楼，风衣下摆仍带着雨意。电梯门开合间，一个男人侧身挡住——三十出头，眉眼干净，衬衫袖口收得利落，笑得很克制。
“苏律师？”他递上一张名片，“周淮，做公益供应链数据咨询的。一直远远关注您的工作，今天算偶遇？”
偶遇二字像薄荷，清清凉凉。苏砚看一眼名片——纸张纤薄，浮雕压纹做得过分精致。她把名片夹进风衣口袋，语气平平：“晚了，有事明天约秘书。”
“只是聊两句趋势。”周淮退半步，礼貌不逼，“我们拿到一些采购招标的异常样本，担心有**‘伪匿名清洗’的投标团伙**。也许对你们调查有用。”
异常样本、投标团伙——都是她关心的关键字。可越关键，越要慢。苏砚按下电梯：“明天十点，合唱团会议室，对象\/编号\/期限三张卡准备好。”
门合上，她在镜面里看见自己眼尾那点笑纹——不是被撩到，是被提醒到：对手换了牌面，从抹黑改成投喂。蜜罐，不会写着“甜”。
——
次日十点，会议室的灯明得像手术台。纪南川、安然、迟望、裴念分坐四角，桌面摆了三张空卡片。
周淮准时到，衬衫换成了浅灰西装，领结打得松松的，看似随意。他把U盘放在桌上：“对象：近三年**x市公共项目采购招标**；编号：投标人‘相似度’与‘报价夹点’；期限：近六个月频率上升。我们猜有‘评估权重’在背后被拿捏。”
“授权？”纪南川抬眼，“数据来源合规声明在哪？”
“合作方匿名提供，我签了保密。”周淮笑意不变，“合规证明看不了，但样本可以看。你们这么谨慎，很有趣。”
“我们不追‘有趣’，只要‘可用’。”苏砚把U盘推回去，“对象\/编号\/期限之外，给我**‘回执’**：提供者资质、取得路径、是否含‘个人信息’。没有回执，这就是糖衣。”
周淮沉了一瞬，转为攻势：“你们现在太需要突破口。我可以先给三标段的‘相似度矩阵’；剩下的，等你们愿意和我深入合作。”他看向苏砚，“只要你点头。”
一瞬的静。裴念“咔哒”一声打开录音笔：“第一次提醒：对话同步留痕。”
安然以手势示意，墙上屏幕亮起无损镜像采集提示框。周淮眼底掠过一丝迟疑——极淡，却没逃过苏砚。
“好，那换我给你看点‘有趣’的。”苏砚把一份**“会所映射—采购端交叉表”丢过去，语气淡得像在数格子，“对象：‘帷幄—评估组—投标团伙’三角；编号：映射名册＋通话详单＋近三年中标价‘夹点’回归曲线；期限：d+0。我只问你两句：
一，你手上的所谓‘相似度矩阵’，和这三角有重合吗？
二，你是来披露的，还是来探路的？”
周淮笑意更深，像刀锋压在雪上：“苏律师说话，好锋利。我只是想帮你们。”
“帮我就按我规矩。”苏砚把第三张空卡推过去，“这里写‘供方信息’，不写，你就只是在诱导我说出我们还没公开、你们想确认的线索。”
她顿了顿，多加了一句，像回礼：“我也给你一条‘规矩换礼’——下午，我会公开我们对‘评估权重操纵’的审核清单**，任何合规的外部线索都可以用这张清单提交，72小时有回执。不用撩我。撩‘清单’。”
周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最后笑意收起：“那今天就到这。”他摁住U盘，起身，“我再想想。”
门关上的那一刻，安然吐出憋着的气：“美男计升级版：递半杯水，看你会不会伸手接整壶。”
纪南川把笔敲了敲桌，“半杯也别接。——钓鱼还是我们钓。”
“来，反设。”苏砚把**“采购招标公开审核清单”**快速定稿：
对象：任意采购标段的异常线索
编号：相似度矩阵（模板）、报价‘夹点’截图、招标文件版本号、投标人组成
期限：72小时内出受理回执，d+7给出初筛意见
备注：“提交者身份可匿名，但路径与凭证必须可核。”
公开页上线后的十五分钟，后台就进来一封**“匿名线索”，格式漂亮得像教科书。安然眉梢一挑：“太整齐了。”
迟望喷笑：“整齐的匿名=伪装的自白。”
“拆头字段。”安然把报文丢进分析器，“header 里埋了‘client标’——‘海梭—审计甲方’。”
“是他。”裴念敲桌，“周淮想做‘线索投喂—反向取证’的闭环。”
“继续钓。”苏砚在清单后追加**“补充字段”：投标文件的 pdF 生成器版本\/导出时间\/字体指纹。
十分钟后，“匿名人”又投来一份更精致的材料。字体指纹把他出卖了——两份材料的字体微瑕完全一致，是某国产wpS旧版特有的字距抖动**。
“锁定‘投喂人’。”纪南川收线，“对象：匿名包；编号：header\/字体指纹\/生成器版本\/时间线；期限：d+1报检。**”
“名单呢？”江阮推门，“我们要的不只是‘他是谁’，更是‘谁在吃这口黑’。”
“来了。”安然把两份材料与招标公告、投标保证金流水、会所座次、通话详单交叉，亮出一张**“采购招标名单—疑似团伙映射图”**：
评估组里有三名“技术专家”，在帷幄有轨迹重叠；
投标人之间存在法人重名与注册资本互担保；
报价在关键夹层呈现**“三—一—三”的钳形**，与历史“夹点”曲线吻合。
“把图藏好，先不公开。”苏砚按灭屏幕，“下午再抛‘核对清单 2.0’——增加pdF 指纹与字体指纹项。让对方再投一次，投到露底。”
傍晚，匿名投喂第三次来了，这回甚至附上“内部会议纪要”。
安然笑出声：“这就是‘欲速则不达’：纪要模板对不上他们公司公章模板。——钓到大尾巴。”
“够了。”纪南川起身，“锁卷宗，提请侦查。”
周淮发来一条短信：“我手上还有‘评估组群聊导出’，你愿不愿意只跟我单线？”
苏砚回了四个字：“只跟清单。”**
一分钟后，“匿名投喂”框弹出一份群聊导出。这回，**“导出工具”**栏里乖乖写着“清单—d+0”。
蜜罐的糖衣，彻底剥落。
互动问句｜“采购招标公开审核清单”要不要再加一项你觉得**“最容易被忽略”的指标：pdF 导出指纹、字体字距微瑕，还是招标文件版本di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