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戈壁驼铃引仙踪
离开拉萨那日，色拉寺的金顶还沾着晨露，经幡在海拔三千六百米的风中舒展如蝶翼，红、黄、蓝、白、绿五色布条上的六字真言被吹得猎猎作响。林野将贡嘎活佛赠予的九眼天珠系在颈间，天珠贴着心口，温凉的触感像极了西湖初春的湖水。白素贞坐在副驾，指尖轻轻将车窗降下半寸，藏地特有的凛冽空气裹着酥油与柏枝的混合香气涌入，她望着后视镜里渐渐模糊的雪山轮廓，腕间那串牦牛角佛珠被摩挲得发亮——这是扎西送别的礼物，每颗珠子上都刻着极小的藏文“嗡嘛呢叭咪吽”。
“过了若羌，就是塔克拉玛干的边缘了。”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揉得轻柔，“我曾在古籍里见过，那片戈壁下埋着古丝路的商队，偶尔风沙大的时候，能露出半截驼铃或者残碑。”林野握着方向盘的手微紧，目光扫过仪表盘旁摊开的地图——那是一张泛黄的纸质地图，边缘被翻得卷起，天山与昆仑山的位置被他用红笔圈了两个重叠的圈，旁边用钢笔批注着《山海经·大荒西经》里的句子：“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有青鸟栖于东，赤龙盘于西。”
“扎西说，他祖父年轻时赶马帮，在昆仑山口见过发光的洞府。”林野侧头看了白素贞一眼，见她正望着窗外掠过的牦牛群出神，那些黑色的生灵在枯黄的草地上像散落的墨点，便轻轻放缓了车速，“要是累了，我们就在若羌县城歇一晚，听说那里的馕坑肉做得很地道。”白素贞回过神，指尖划过车窗上凝结的薄霜，霜花顺着她的动作化作细小的水珠：“不急，只是觉得这一路的风光，倒比西湖多了几分苍茫。”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从草原变成戈壁，绿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赭黄色的山峦与灰蓝色的天空。抵达若羌县城时，夕阳正悬在远处的沙丘上，将戈壁染成一片熔金，连空气都带着暖烘烘的温度。他们沿着主街寻找住宿，最后停在一家挂着“丝路客栈”招牌的民宿前——客栈的门楣是用老榆木做的，上面挂着两串风干的红辣椒，门框两侧贴着褪色的春联，字迹是工整的楷书：“古道驼铃传千里，新醅美酒待故人”。
推门进去时，一股混合着茯茶与烤馕的香气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布满沟壑，却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见他们背着登山包，便笑着起身，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招呼：“两位是来旅游的？还是去天山寻矿的？”他一边说，一边从身后的铜壶里倒出两杯茯茶，琥珀色的茶汤冒着热气，“前两年也有不少人来，说是要找传说中的仙人洞，最后都空着手回去了。”
“老人家知道仙人洞？”白素贞眼中一亮，伸手接过茶盏时，指尖不经意间掠过老人的手腕——就在触碰的瞬间，她心中微动，老人的脉搏虽平缓，却隐隐带着一丝微弱的灵气流转，不像是寻常凡人。老人哈哈一笑，转身从墙上取下一张旧地图，铺在柜台上：“我年轻时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在天山博格达峰下见过一次。那洞口挂着冰帘，有两丈多高，太阳一照就像挂了道彩虹，好看得很。”他忽然压低声音，手指在地图上博格达峰的位置点了点，“不过去年秋天，来了一群穿黑衣的人，戴着面罩，说是去探洞，回来的时候个个脸色发青，说洞里有‘会咬人的光’，碰一下就浑身发麻。”
林野与白素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黑衣人的出现绝非偶然，从杭州到拉萨，他们几次遇到不明身份的追踪者，那些人身上都带着相似的邪祟之气，想来是冲着他们的功法或是古仙人遗迹来的。当夜，他们住在客栈二楼的房间，窗外就是戈壁，月光洒在沙丘上，像铺了一层薄雪。林野盘腿坐在床上，运转“三轮普照功”——自从在色拉寺融合三法后，这门功法越发圆融，大日如来真经的金光、太阴素心诀的月华与北斗七星大法的星光在体内交织成三色气流，顺着经脉缓缓流转。
就在真气运行到丹田时，颈间的天珠忽然发烫，一股暖流顺着喉间涌入体内，与真气交织在一起。紧接着，经文中“降魔除障，光耀大千”的要义在脑海中浮现，眼前竟渐渐清晰地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座被冰雪覆盖的洞府嵌在悬崖上，洞口挂着晶莹的冰帘，而冰帘周围，缠绕着淡淡的黑色雾气，那些雾气像活物一样蠕动，不时有细小的光点从雾气中逸出，又被瞬间吞噬。
“怎么了？”白素贞察觉到他的异动，连忙走过来，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后心，太阴素心诀的月华之力顺着掌心注入，如清凉的溪水般融入他的识海。随着月华之力的涌入，林野脑海中的画面越发清晰——他能看到洞府门楣上刻着的三个古篆，笔画苍劲，正是道家典籍中记载的“玄真洞”，而洞口的冰帘上，隐约能看到北斗七星的图腾，与他修炼的北斗七星大法隐隐呼应。
“是玄真洞。”林野睁开眼，掌心的天珠仍在发烫，“洞里有邪祟之气，应该就是去年那些黑衣人遇到的‘会咬人的光’。”白素贞点头，指尖划过他颈间的天珠：“贡嘎活佛的天珠能感应邪祟，看来这玄真洞就是我们要找的古仙人洞府。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博格达峰。”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客栈的老人就叫醒了他们。院子里停着两辆骆驼，驼峰上绑着水袋与干粮，旁边站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黝黑，穿着蓝色的袷袢，见他们出来，便笑着上前：“我叫阿不力孜，是老板的孙子，带你们去博格达峰。”老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个烤得金黄的馕，塞进他们手里：“路上小心，夜里别在外头停留，最近山里的狼多。”
林野接过馕，又从包里取出一袋银元递给老人：“麻烦老人家了，要是我们十天后没回来，就劳烦您报个信。”老人摆手不肯收，最后在林野的坚持下，才收下了一半。牵着骆驼走出县城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戈壁上的风带着沙砾，刮在脸上生疼。阿不力孜走在最前面，手里牵着缰绳，骆驼的蹄子踩在沙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能听到驼铃“叮铃”的声音，在空旷的戈壁上格外清晰。
“从这里到博格达峰，要走三天。”阿不力孜回头说，指了指远处的山峦，“第一天我们走戈壁，第二天过盐碱地，第三天就能看到雪山了。”他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去年那些黑衣人走的也是这条路，回来的时候，骆驼都瘦得只剩骨头，有个女的还发着高烧，说洞里有‘鬼火’。”林野拍了拍腰间的陨铁剑——这把剑是离开杭州时，从法海遗留的法器中找到的，剑身乌黑，上面刻着细密的符文，能感应周围的邪祟之气，此刻正微微震颤，像是在预警。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太阳渐渐升高，戈壁上的温度骤升，空气都变得灼热。白素贞从水袋里倒出些水，递给阿不力孜：“歇会儿吧，等日头偏西再走。”阿不力孜点点头，将骆驼牵到一处背风的岩石下，取出馕分给他们。林野望着远处的沙丘，忽然发现沙丘的阴影里，有几个黑色的影子在移动，便握紧了陨铁剑：“阿不力孜，那是什么？”
阿不力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微变：“是沙狐，不过它们一般不伤人，就是喜欢跟着商队，捡些掉落的干粮。”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风干的羊肉，扔了过去，那些黑影果然凑过去，叼着羊肉消失在沙丘后。白素贞望着沙狐消失的方向，指尖凝聚起一丝月华之力：“不是沙狐，是邪祟幻化的，刚才那羊肉上，我加了点太阴之力，能暂时困住它们。”林野心中一凛，看来这一路，他们早就被盯上了。
行至第二日傍晚，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风变得越来越大，远处的沙丘被吹得移动，卷起漫天黄沙。阿不力孜脸色骤变，翻身从骆驼上下来，大声喊道：“是黑沙暴！快躲到那片雅丹地貌后面！”林野与白素贞连忙跟着他，牵着骆驼向不远处的雅丹群跑去——那些雅丹地貌像是一座座低矮的土丘，形状各异，有的像骆驼，有的像城堡，是戈壁上天然的避风港。
三人刚躲到一座最大的雅丹岩石后，狂风就呼啸而至，沙砾像冰雹一样打在岩石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连视线都被黄沙遮蔽，只能看到眼前几步远的地方。白素贞立刻运转太阴素心诀，掌心凝聚出一道淡蓝色的结界，将三人与骆驼都笼罩其中——那些沙砾撞在结界上，瞬间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林野则将陨铁剑拔出半截，剑身的符文发出微弱的光芒，警惕地盯着结界外的黑暗。
“这黑沙暴最少要刮两个时辰。”阿不力孜靠在岩石上，声音有些发颤，“去年有个商队，就是在黑沙暴里走散了，最后只找到几具干尸。”林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块烤馕递过去：“别怕，有我们在。”他一边说，一边运转三轮普照功，颈间的天珠忽然发出淡淡的金光——就在这时，他察觉到风中竟夹杂着一丝微弱的灵气波动，那波动与天珠的气息隐隐呼应，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你们看那边！”阿不力孜忽然指着远处，只见沙暴最猛烈的地方，一道淡金色的光痕从地面升起，那光痕有手臂粗细，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像是在辨别方向，随后便朝着博格达峰的方向飞去，消失在漫天黄沙中。林野心中一动，立刻运转三轮普照功，颈间的天珠顿时发出耀眼的金光，与那道淡金色的光痕遥相呼应。
“是玄真洞的灵气！”白素贞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黑沙暴不是自然形成的，是灵气引动的，说明玄真洞就在前方，离我们已经不远了！”林野点头，掌心的天珠发烫得更厉害，体内的北斗七星大法忽然自行运转，与天上的星辰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即便此刻被黄沙遮蔽，他也能清晰地感应到北斗七星的位置，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与博格达峰连接在一起。
沙暴散去时已近午夜，戈壁滩上的星空格外璀璨，没有一丝云层，银河像一条银色的带子横亘在天际，北斗七星清晰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林野望着博格达峰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泛着淡淡的银光，显然是雪山反射的月光。他伸手握住白素贞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坚定的力量：“明天一早就到了。”白素贞会意，将太阴素心诀的月华之力缓缓注入他体内，那股清凉的力量顺着经脉流转，帮助他稳定与星辰的连接，也驱散了连日赶路的疲惫。
阿不力孜靠在骆驼旁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笑意，想来是梦到了家乡的馕烤肉。林野将一件厚外套盖在他身上，然后盘腿坐下，继续运转功法——天珠的光芒与天上的星辰相互映照，体内的三色真气越发圆融，他能感觉到，玄真洞的气息越来越近，而一场关于古仙人道统的机缘，正在雪山之下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