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奇雅的“悲极而笑”,在楚河滴水不漏的强行解释下,竟真的圆了过去。
在场的星律族人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女皇陛下都“悲伤”到精神失常了,他们哪敢多问。
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能把十位法则长老辩到信仰崩塌的怪物人类。
谁敢质疑?
谁又敢去深思?
万一自己的逻辑链也跟着崩了,找谁说理去?
于是,一场足以载入星律帝国史册的家庭伦リ闹剧,就在一片“原来如此”、“女皇陛下节哀”、“恭迎亲王回归”的诡异和谐氛围中,强行落下了帷幕。
卡奇雅立刻抓住了这个台阶。
她一边用袖子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一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下达指令。
“诸位,玄辰他……身体太过虚弱,需要绝对的静养。”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她挥了挥手,那份女皇的威严与悲伤妻子的脆弱,被她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是,陛下!”
众位星律族人如蒙大赦,纷纷躬身行礼,随即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星海神殿。
他们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看到什么更加颠覆三观的离谱场面。
转眼间,空旷的神殿内,只剩下楚河等核心几人。
卡奇雅立刻收起了那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对着女儿招了招手。
“卡奇,快,过来扶着你父亲。”
“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父亲!”
卡奇此刻已从方才的错愕中回过神来,她的小脸上写满了疼惜,立刻冲上前,用尽毕生的温柔,小心翼翼地搀扶住玄辰那条“干瘦如柴”的手臂。
玄辰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感受到女儿手臂传来的真实温度与那份沉甸甸的担忧,他心中五味杂陈,愧疚不已。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妻子,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虚弱”地压在女儿娇小的肩膀上。
“我们走。”
卡奇雅大手一挥,再次撕开一道空间裂隙,带着四人跨入其中。
光影流转。
当他们再次出现时,已然身处一处戒备森严,墙壁与地面都流淌着空间法则符文的私密寝宫之内。
这里是星律女皇的绝对领域。
未经允许,即便是法则长老也无法踏入半步。
“嗡——”
卡奇雅反手一挥,一道无形的璀璨结界瞬间笼罩了整个寝宫,将此地与外界彻底隔绝。
做完这一切,她才如释重负般拍了拍手。
也就在结界完成的那个瞬间。
“噗!”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
好似一个肥皂泡被轻轻戳破。
玄辰身上那套凄惨无比,足以拿去评选宇宙最惨囚徒奖的幻术,应声而散。
前一秒,他还是那个佝偻着身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苦命人。
下一秒,他就变回了那个身穿儒雅长衫,气质温润如玉,除了脸色有点古怪之外,精神好到能当场表演一段星象观测的英俊男子。
寝宫内,刹那间死寂。
卡奇正小心翼翼地将父亲往柔软的床榻上搀扶,小脸上全是久别重逢的悲伤与喜悦。
可她扶到一半。
手上的触感,变了。
那干瘦如柴、硌得慌的臂骨,突然变得结实而有力。
那破败肮脏、散发着霉味的衣袍,突然变得顺滑而崭新。
她茫然地抬起头。
正对上自己父亲那张写满了无语、尴尬和深深幽怨的脸。
卡奇的动作,彻底石化。
她的大脑,在这一刻轰然宕机。
她看看生龙活虎,甚至已经自己站直了身体,掸了掸衣袖的父亲。
又缓缓扭过僵硬的脖子,看向那个双手抱胸,一脸“演完了,收工”表情的母亲。
她小脸上那刚刚凝聚起来的悲伤与心疼,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
以及,火山喷发般的愤怒。
夏瑶默默地拉住了楚河的衣角,清冷的脸上也满是错愕。
她也觉得女皇刚才的反应很奇怪,却万万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离谱。
楚河则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优哉游哉地看着这场即将爆发的家庭风暴。
果然。
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位丈母娘,从头到尾,就没一句实话。
身为局外人,他看的要比身处事件中的卡奇要看的清,从卡奇雅突然爆笑时,他的脑子就在快速分析为什么?
直到细微感知到玄辰身上的千幻之力,才知道答案,然后配合卡奇雅演完了戏。
“你们……”
卡奇的声音开始颤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愤怒。
聪明的卡奇这一刻也反应了过来。
她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母亲,又指了指自己的父亲。
“你们……刚刚……在演戏?!”
多年的担忧,日夜的思念,对父亲身处绝境的无尽恐慌……
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被欺骗的巨大委屈和滔天怒火。
卡奇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但这一次,是滚烫的,愤怒的泪水。
“你骗了我!你骗了所有人!”
“我为你担心了这么多年!结果……结果这只是一场你们自导自演的恶作剧?!”
面对女儿的质问,玄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写满了愧疚。
卡奇雅见事情败露,无奈地摊了摊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摊牌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被戳穿后的无所谓。
“你父亲,其实只是被关了很小的一段时间。”
“在我突破到SSR境界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他救了出来。”
她上前一步,似乎想安抚一下自己情绪崩溃的女儿。
“啪!”
卡奇一把甩开她的手。
“为什么?!”
卡奇的小宇宙彻底爆发了,她哭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为什么要骗我这么重要的事!”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父亲会不会死在里面!我每天都在翻阅古籍,想要找到破解时空囚笼的方法。”
“你知不知道,我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等你退位后,就去劫狱!”
“结果呢?!你们两个!一个在外面逍遥自在,一个在家里看着我像个天字第一号大傻子一样团团转!很好玩吗?!”
面对女儿的崩溃与泣诉,卡奇雅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神色,终于缓缓收敛。
她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与沉重。
她没有再试图靠近女儿,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凝视着卡奇那双被泪水模糊的星辰之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因为,这根本不是一场恶作剧。”
话音落下,寝宫内的温度仿佛降至冰点。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父亲……早就死了。”
卡奇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的颤抖。
“而你……”
她顿了顿,看着女儿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小脸,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残酷到极点的真相。
“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一句话,让寝宫内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其中隐藏的巨大危机感,让卡奇的哭声,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