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那只黄眼眨了第二下。
我几乎是本能地拽着洛昭往侧后方一拉，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但我没松手。那股压迫感比刚才强了不止一倍，像是有人把整座山压在胸口，呼吸都变得费力。
“别看它眼睛。”我说，声音有点哑。
话音刚落，头顶的幽蓝光晕突然扭曲，像被什么东西搅动的水面。紧接着，通道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不是从地面传来的，更像是直接撞进脑子里的震荡波。
我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
左臂的冰纹又开始跳，这次不再是轻微的抽搐，而是像脉搏一样一下一下地搏动，仿佛在提醒我什么。我顾不上细想，右手往前一伸，吞噬能力全开，把空气中乱窜的能量流一股脑吸进体内。那些能量带着刺骨的寒意，还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腐臭味，像是铁锈混着烧焦的木头。
“这味道不对。”洛昭靠在墙边，喘着气，“不是天梯本身的气息。”
我没接话，视线死死盯着门内。
那只竖瞳缓缓闭上，然后——消失了。
不是退走，也不是隐藏，就是凭空不见，连一丝残影都没留下。可我知道它还在，就像你明知道屋檐上有只猫，哪怕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注视。
“走不走？”我回头问她。
她点点头，手指已经在摩挲铜钱边缘。
我们刚迈出一步，身后突然传来破冰声。
咔嚓、咔嚓……
像是有人用剑一点点凿开万年寒冰。回头一看，苏清雪正从侧壁的冰层里走出来，长剑横在身前，剑柄上凝着一层薄霜。她没说话，只是轻轻一挥剑，一道半透明的冰幕在我们背后升起，隔绝了那股精神压迫。
“谢了。”我说。
她扫了我一眼，眼神冷得能冻住火苗：“少废话，跟紧。”
三人并行进入通道，脚下地面逐渐变成暗灰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星纹，像是被人用银线绣出来的星座图。每走一步，那些纹路就微微发亮一次，像是在回应我们的脚步。
越往里，空气越沉。
我的空间感知一直开着，可这片区域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视野里的“裂痕”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这感觉很不舒服，就像突然被人蒙住了耳朵，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清。
“前面有东西。”苏清雪忽然停下。
我也察觉到了——前方穹顶的裂缝中，浮现出一片星空图腾，由无数流动的光点组成，排列成某种古老的阵列。那些光点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缓慢旋转，像在模拟真实的星轨。
“这不是装饰。”洛昭眯起眼，“这是预警符文。”
她话音刚落，整个通道猛地一震。
头顶的星图骤然亮起，光芒汇聚成一道光束，直射通道尽头。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忽然浮现出一只巨大的兽爪轮廓——半透明，泛着灰白色，像是隔着浓雾看到的幻象。
但它落下来的速度一点都不虚。
那一瞬间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被一头巨兽盯上的蝼蚁。
就在那爪印即将拍下的刹那，身体突然自己动了。
不是我控制的，是系统动了。
【检测到致命威胁，启动规避机制】
眼前一花，我已经出现在十米外的墙角，肩膀狠狠撞在石壁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去，刚才站的地方已经被砸出一个三米深的大坑，碎石飞溅，星纹地面崩裂数道。
“你……怎么过去的？”洛昭瞪大眼。
“系统救的。”我揉着肩膀，“第一次见它这么大方。”
苏清雪已经冲到了坑边，剑尖一点地面，寒气顺着裂痕蔓延，很快凝出一面冰镜。镜面映出刚才残影的轮廓，虽然模糊，但能看清那是一只覆盖着鳞片的巨爪，指尖弯曲如钩，掌心还有螺旋状的纹路。
“这不是普通的投影。”她低声说，“能量频率和第七层幻境里的血色画面一致。”
洛昭掏出铜钱，迅速掷出三枚，落地后自动排成三角形。她闭眼掐算几秒，睁开时脸色变了：“不是随机显现……它是冲着天梯核心来的。”
我试着伸手去触碰地上残留的一丝能量，刚碰到，经脉就传来一阵灼痛，像是有火炭在血管里滚动。我立刻收回手，额头冒汗。
“吞不下？”苏清雪问。
“不是吞不下，是这玩意儿有毒。”我甩了甩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连吞噬都净化不了。”
她皱眉：“那就别碰。”
我盘膝坐下，调息片刻，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息。这一趟消耗太大，刚打完慕容白，又接连触发系统保命，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发虚。
“系统提示，规避功能进入冷却。”我睁开眼，“短时间内再遇到这种攻击，只能靠自己躲。”
洛昭靠着石柱坐下，脸色苍白：“我还能推演一次，但不能再多了。”
“够了。”苏清雪收剑入鞘，抬头看向穹顶的星图，“你们看。”
我们顺着她目光望去，发现那些光点的旋转速度变快了，而且方向发生了偏移，不再遵循原来的轨迹，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牵引。
“它在靠近。”她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是投影，是本体。”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条通道又震了一下，比之前更重。
星纹地面开始发烫，踩上去能感觉到温度在升高。我低头看去，发现那些纹路不仅亮了，还在缓缓移动，像是活的一样，重新排列组合。
“它知道我们在这。”我说。
“不一定。”洛昭摇头，“它感知的是天梯的能量波动，我们只是刚好在路径上。”
“那也够呛。”我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接下来怎么办？继续往前？”
苏清雪没回答，而是突然拔剑，一剑劈向空中。
剑气划过，一道冰痕留在半空，像玻璃裂纹般延展出去。紧接着，她左手结印，寒气凝聚成一面更大的冰镜，悬于众人面前。
镜中画面一闪，竟是从高空俯瞰的视角——一条蜿蜒的阶梯贯穿云层，直通天际。而在阶梯尽头的虚空之中，一个庞大的黑影正在缓缓逼近。它的形态无法完全看清，但仅露出的部分，就已经超过整条天梯的长度。
最吓人的是，它身上缠绕着和通道里一模一样的星纹，而且那些纹路，正在和我们脚下的星纹产生共鸣。
“那是……天梯的坐标？”我喃喃道。
“它锁定了这里。”苏清雪收回冰镜，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必须加快进度。等它真正降临，别说通关，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问题。”
洛昭扶着墙站起来：“我的卦象显示，核心层还有三道封印未解。如果能在它到达前激活全部防御阵法，或许能挡住一次冲击。”
“或许？”我苦笑，“听着就不靠谱。”
“你有更好的主意？”她反问。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时候逞强没用，现实摆在眼前——我们三个加起来，可能还不够那家伙塞牙缝的。
但我还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队伍最前面。
“那就跑快点。”我说，“反正我又不是没被系统救过。”
苏清雪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嘴角似乎动了一下。
我们继续向前。
通道越来越宽，两侧墙壁上的星纹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浮空漂浮，像是萤火虫般环绕飞行。空气中的压力也越来越重，每走一步都像背着沙袋。
突然，我左臂的冰纹剧烈跳动了一下。
不是警告，更像是……呼应。
我低头看去，发现冰纹的走向竟然在变化，慢慢拼出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还没等我看清，前方地面猛地拱起。
一块星纹石板自行升起，悬浮半空，表面浮现出一行发光的字迹：
【第八层守则：禁言、禁视、禁思】
我刚念完，耳边就响起一声低吼。
不是来自通道，也不是来自头顶。
是直接在我脑子里炸开的。
与此同时，那块石板轰然碎裂，化作粉末飘散。
我捂住头，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怎么样？”洛昭扶住我胳膊。
“没事……就是有点吵。”我喘了口气，“好像有谁在我脑子里说话，但听不清内容。”
苏清雪神色一凛：“它开始影响神识了。”
“那还往前走？”我苦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没人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头顶的星图突然熄灭。
整个通道陷入短暂的黑暗。
然后，一只眼睛，缓缓在前方虚空中睁开。
黄色的，竖瞳，布满血丝。
它盯着我们，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