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弱，我恍惚间听到洛昭的碎片仍有微光闪烁，紧接着苏清雪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晃了半步。她不是受伤，是剑在动。
两柄冰剑插在地上没拔出来，可剑身剧烈震颤，像是被什么从地底拉扯着。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左臂猛地一紧，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顺着经脉往上钻。
“不对劲。”我低头一看，手臂外侧原本只是淡淡的蓝纹，现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硬、发亮，皮肤底下像结了一层冰壳子。
洛昭立刻反应过来：“你刚才催动蓝焰的时候，是不是没收住？”
“哪有那么容易收？”我咬牙，“那玩意儿跟野狗似的，放出去就往骨头缝里钻。”
她二话不说冲上来，一手按住我肩膀，另一手把剩下的卦盘碎片对准结晶最前端，狠狠扎了下去。
“啊——！”我差点跳起来，那感觉就像有人拿锥子撬开皮肉，直接往神经上通电。
碎片嵌进去的瞬间，一股吸力从里面传来，我明显感觉到体内的蓝焰被抽走了一部分。但剩下的还在乱窜，左肩以下已经完全僵住，动都动不了。
“别松手。”我喘着气，“再撑一会儿，我用吞噬系统慢慢回收。”
她说不出话，脸色白得像纸，指尖却一直在流血，顺着碎片往下淌。那血不是滴，是一线一线地爬，像是被什么东西吸着往上走。
空中开始浮现光影——不是幻觉，是实打实的地图轮廓。
“这是……”我看清楚了，海底地形，沟壑纵横，中间有个巨大的龙形符文阵眼，三道细长得几乎看不见的通道从不同方向汇过去。
“原来门在这儿。”我喃喃道，“难怪之前找不着入口。”
地图越展越开，连暗流走向都标得清清楚楚。可洛昭的手已经开始抖，碎片上的裂纹“咔”地又响了一声，像是快撑不住了。
“快了，再坚持一下。”我集中精神，把吞噬系统的频率调到最低档，一点点把残余的蓝焰往丹田里拽。这活儿比搬砖还累，每拉回来一丝火苗，脑子里就跟过电似的嗡一声。
终于，最后一股乱窜的能量归位。
我瘫坐在地上，左臂虽然还是硬的，但至少不再往上蔓延了。洛昭拔出碎片，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靠在石柱边才没倒。
“谢了。”我抹了把脸，“下次能不能换个温柔点的办法？这跟拿刀割自己差不多。”
她没理我，盯着手中黯淡下来的碎片，声音有点哑：“它本来不该这么早就用完的。”
“意思是以后没这招了？”
“不一定。但再用一次，可能就是碎了。”
我点点头，正想说点安慰的话，忽然听见一阵轻笑。
不远的裂缝边缘，一个人影站了出来。
慕容白。
他身上衣服破了几处，脸上也有擦伤，可眼神清醒得很，嘴角挂着那种让人看了就想揍一拳的冷笑。
“你们还挺能折腾。”他说，“为了个地图，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慢慢站起来，右手悄悄燃起一点火苗：“你现在说话倒是利索了，刚才谁跪在地上吐黑血来着？”
他不生气，反而笑了：“那是净化。现在我明白了，也自由了。”
“自由？”洛昭冷冷接话，“所以你就跑出来看热闹？”
“不是看热闹。”他往前走了两步，“是来提醒你们——这力量，你压根驾驭不了。”
我活动了下左臂，疼得直咧嘴：“说得跟你驾驭得了似的。”
“我不需要驾驭。”他看着我，“我只是知道后果。今晚子时，海底之门会开一条缝，到时候涌上来的东西，不是你们现在能想象的。”
“那你干嘛不去堵？”我冷笑，“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不如现在就带路？”
“带路？”他摇头，“我没义务救你们。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俩，“你们活不过今晚。”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右手的火苗跳了跳，系统界面一闪而过：【检测到高危情绪波动，建议暂停技能使用】。
我懒得理它，直接把火线绕到指尖：“你说啥？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他没动，也没退，就那么站着，像根钉子。
洛昭扶着柱子站起来，手里碎片微微发亮：“你要是还认得自己是谁，就该明白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我当然认得。”他缓缓开口，“所以我才说你们活不成。因为我要做的，不是阻止开门——而是让它开得更大。”
我愣了一下：“你疯了？”
“不是疯。”他嘴角扬起，“是清醒。你们以为清除禁术就完了？那只是开始。赵天虎留下的东西，远不止一个烙印。”
“所以你是要报复？因为你爹被封印，所以你也想毁了所有人？”
“报复？”他轻笑，“你不明白。我不是为他，我是为这条路走到尽头的人。每一个被选中的人，最后都死在门后。我不想再当钥匙，也不想再当祭品。所以这一次，换他们下来。”
我说不上来他是真疯还是装疯，但那股寒意是从脚底板冒上来的。
洛昭忽然抬手，碎片指向他眉心：“如果你敢动一步，我就把你重新钉回封印柱。”
“你可以试试。”他不动，“但现在，你们更该担心的是他。”
他看向我。
“他的蓝焰已经开始反噬，左臂结晶化只是第一步。等能量彻底失控，第一个炸的就是他自己。到时候别说救人，能不能保住命都不一定。”
我低头看了看手臂，确实还在隐隐作痛，表面那层晶体没退，摸上去凉得吓人。
“多谢关心。”我冷笑，“但我这人向来命硬，阎王请客都得看黄历。”
他没再说话，转身走向裂缝深处，身影渐渐模糊。
临消失前，留下一句：
“今夜子时，天塌地陷。”
风停了，平台上安静得能听见火苗熄灭的声音。
我试着动了动左臂，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勉强转动。
洛昭走过来，把碎片收进袖子里：“你还撑得住吗？”
“问题不大。”我说，“就是感觉这胳膊快成摆设了。”
“地图你记住了吗？”
“三条通道，龙形阵眼，子时开门。”我抬头看向东方，“时间不多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哪部分？”
“关于你……控制不了蓝焰的事。”
我咧了咧嘴：“一半真一半假吧。真的是我现在确实不好受，假的是——”我右手燃起一团小火，“只要还能点着火，我就没输。”
她没笑，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远处，地上那道蓝色裂痕还在，弯弯曲曲地延伸出去，像一道凝固的闪电。
我盯着它看了几秒，忽然发现它在微微发光。
不是反射光，是自己在亮。
而且，那光正一点点往东边移动，像是在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