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指尖的卦盘残片还在发烫，裂痕拼成的倒计时轮廓越来越清晰。我盯着那三个歪斜的数字，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根铁丝在颅内来回拉扯。
“三日。”我低声说，“不是最多三天，是正好三天。”
苏清雪猛地抬头，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来：“你说啥？”
“系统刚才闪了一下预知画面。”我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三日后同一时刻，深渊彻底崩裂，巨兽破封而出。时间卡得死死的，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她没吭声，转身就是一剑。
冰刃划过虚空，寒气凝而不散，在锁链阵眼上方刻出三个发光的数字——“3”“2”“1”。它们悬在那里，随着水流轻轻晃动，像是吊在头顶的铡刀。
“看得见的时间，才压得住心慌。”她说完，收剑回鞘，肩头微微抖了一下。
我知道她撑得不容易。刚才那一剑看似简单，实则耗的是本源寒气，相当于把命线往外抽了一截。可现在没人能歇着，我也一样。
体内经脉还在隐隐作痛，刚才提纯慕容白血脉时留下的伤没好利索，蓝焰在丹田里翻腾得厉害，像烧到一半的炉子被人泼了冷水。但我不能停。
“洛昭。”我开口，“阵布好了吗？”
她咬着下唇，把最后一枚铜钱按进岩缝，指尖血迹未干：“三垣镇海阵雏形已成，只能预警，挡不住什么。一旦能量波动超过阈值，它会震。”
话音刚落，铜钱边缘泛起一层微光，蛛网般的纹路蔓延开来，覆盖整个阵眼区域。她踉跄后退两步，靠在石柱上喘气，脸色比纸还白。
我环视一圈，四个人，没有一个囫囵的。
苏清雪站得笔直，但右手一直在抖；洛昭几乎站不住；我自己五脏六腑都像错位了；至于慕容白……
他正一步步走向阵眼中央。
外袍解了下来，搭在断裂的锁链上。左臂裸露处，一道黑色纹路缠绕如藤蔓，边缘隐隐发红，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不让扩散。
“你要干什么？”苏清雪瞬间拔剑半寸。
“站位。”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平静，“你们不信我能控制自己，那就把我当个活桩子用。我要是真暴走了，你再砍不迟。”
空气僵了一瞬。
我看着他走进阵心，双脚稳稳落在符文交汇点。金光顺着锁链爬上来，照在他手臂上，那黑纹竟微微收缩了一下，像是畏惧什么。
“你还记得昨夜做的事？”我问。
“记得。”他点头，“也记得你说的——这不是继承，是重启。”
我没再说话。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没躲，不像在求原谅，也不像逞强，就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时间不多了，废话更没用。
“接下来三天，分工。”我深吸一口气，站到阵眼旁，“我主攻，你们主守。”
苏清雪挑眉：“你打算怎么攻？”
“两条路。”我摊开手掌，蓝焰在掌心跳动，“第一，把蓝焰焚天推到极致，试试能不能直接灼断巨兽的意识链接；第二，继续用吞噬重构能量，但这次不借别人的血，我自己来。”
“你疯了？”洛昭猛地抬头，“你的体质还没完全适应法则转化，强行吞高阶能量会爆经脉！”
“我知道。”我咧嘴一笑，“可咱们谁不是带伤上阵？你拿血画阵的时候，不也没问我同不同意？”
她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你负责监控预警阵。”我看向她，“有任何异常立刻喊人，别硬撑。”
她点点头，手指已经搭在铜钱边缘，随时准备应变。
“苏清雪。”我转向她，“锁链节点归你。如果出现崩解前兆，用冰封延缓，给我争取反应时间。”
“行。”她冷着脸，“但别指望我救你第二次。”
“我不需要救。”我说，“只需要你挡住那一秒。”
她没回应，只是抬手抚过剑身，寒气再度溢出，沿着地面流向各处断裂接口。
我盘膝坐下，闭眼调息。
识海里，系统界面缓缓浮现：
【当前状态：吞噬能力开启中】
【可吸收能量类型：紊乱灵流、残余法则、负面情绪（低效）】
【建议目标：稳定高纯度能量源】
我苦笑。哪来的高纯源？眼下最稳定的，反而是这阵眼里的封印之力。
可那是双刃剑，吸多了容易被反噬。
正想着，耳边传来脚步声。
睁眼一看，慕容白不知何时走到了我面前，伸手按在阵眼边缘。他手臂上的黑纹此刻正剧烈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冲撞。
“我还能撑一会儿。”他说，“用我的血脉做引，你试试从封印流里抽一点出来，过滤后再送回去。就像上次那样。”
“你扛得住？”
“扛不住也得扛。”他笑了笑，“反正躺着也是等死，不如站直了等。”
我没再推辞，一手覆上他的手腕，另一手贴住阵眼。
【检测到混合能量流，是否启动同步引导模式？】
“是。”
刹那间，一股滚烫又冰冷的力量冲进经脉。封印流混杂着他的残血与禁术残留，乱得像一团打结的电线。我咬牙运转蓝焰，在识海中划出通道，一层层剥离杂质。
苏清雪察觉到能量波动，立刻挥剑斩向主链节点，寒气炸开，稳住四周结构。
洛昭也在同时掐诀，铜钱阵嗡鸣震动，形成一层薄光罩住我们三人。
我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正在被压缩、提纯，逐渐变得澄澈。但这过程太慢，每一秒都在消耗寿命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缓收手。
一口浊气从口中喷出，带着淡淡的黑烟。那是禁术残渣。
“怎么样？”苏清雪走近问。
“能用。”我擦掉嘴角渗出的血，“纯度大概七成，勉强够喂一次锁链。”
她皱眉：“七成？不够稳。”
“一次不够就两次。”我说，“三天时间，我不睡。”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你就这点出息，总想着靠自己硬撑。”
“我不是想逞英雄。”我耸耸肩，“我是怕万一谁倒下了，剩下的人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她没再说话，转身走回岗位。
我靠在锁链边，抬头看向那三道冰刻数字。
“3”依旧明亮，但在幽蓝的海底光线下，已经开始微微闪烁，像是电量不足的显示屏。
洛昭忽然低呼一声。
我扭头看去，她正盯着铜钱阵，手指颤抖：“动了……刚刚，有一枚铜钱转了半圈。”
“什么意思？”苏清雪立刻警觉。
“预警触发。”她声音发紧，“能量波动超标百分之三，虽然很快压下去了，但……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警报。”
我站起身，望向深渊裂缝。
巨兽的两只巨爪仍搭在边缘，一动不动。可它的气息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压迫，而是……某种等待。
仿佛它也知道，倒计时开始了。
“从现在起，轮班。”我沉声道，“两人值守，一人恢复，一人修炼。顺序我来排。”
没人反对。
我知道他们累，我也累。但我们不能停。
苏清雪走到阵眼旁，将冰剑插入地面，双手交叠置于剑柄之上。寒气以她为中心缓缓扩散，像一张无形的网，护住整个核心区域。
洛昭取出随身小瓶，倒出几粒丹药吞下，随即闭目调息。她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渐渐平稳。
慕容白站在原地没动，双手合十，像是在冥想，又像是在压制体内躁动的东西。他衣襟半敞，黑纹在金光映照下忽明忽暗。
我盘坐下来，再次闭眼。
蓝焰在丹田深处点燃，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苗。
还有三天。
够干不少事了。
我睁开眼，看向龙骨深处。
老祖宗，你要是真有灵，现在该给点提示了吧？
就在这时，慕容白忽然闷哼一声，膝盖一弯，单膝跪地。
他左手死死掐住右臂，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响。
黑纹正顺着血管往上爬，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苏清雪瞬间拔剑，剑尖直指他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