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嵌进胸口的瞬间，我感觉整个人被撕成了两半。
左边像被扔进了岩浆池，皮肤发烫，肌肉抽搐，左眼的视线全是红的，像是蒙了一层烧化的铁水。右边却冷得发僵，右臂从指尖开始结霜，寒气顺着血管往上爬，碰到心脏的位置时，和那股熔岩劲撞在一起，发出“嗤”的声响。
我没倒下，但站得不稳。膝盖打颤，脚底踩在祭坛上像是踩在浮冰上。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上来的。
“杨俊……还能听见吗？”
是苏清雪。
她站在三步外，手里攥着那截断剑的柄，虎口裂开，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刚才那一剑刺过来，不是想杀我，是想帮我逼出黑气。可惜她的冰劲太弱，碰上暴走的熔岩直接炸了，连人带剑被震飞出去。
可她没走。
她还在。
我张嘴想说话，喉咙里只滚出一声闷响。体内的两股力量越搅越乱，胸口像有把刀在里面来回拉锯。系统提示一闪而过：【能量冲突值突破阈值，五秒内未平衡将引发自爆】
我没时间犹豫。
抬手想压住心口，却发现右手已经冻得抬不起来。寒霜蔓延到了肩膀，手指僵硬得像石雕。可就在这时候，那股寒意突然停了。
不是消失了，是……调转了方向。
它没再往里钻，反而沿着经脉往掌心聚。
我愣了一下。
这不对劲。苏清雪的冰劲早该散了，怎么可能还在我体内留着路子？
除非——她是故意的。
她那把剑碎了，但劲没断。她把自己的力量留在了我的身体里，等一个能接上的时机。
我咬牙，用意识去碰那股寒流。刚一接触，就像摸到了冰河底部的暗流，冷得刺骨，但很稳。
我试着把它往左眼的方向引。
熔岩之力立刻反弹，像野狗见了生人一样狂吠。可我没退，硬推着那股寒气顶上去。两股力量撞在一起，胸口猛地一缩，我差点跪下去。
可就在要炸开的前一秒，它们卡住了。
像两个打架的人被人从中间拽住，谁也动不了。
我喘着气，额头全是冷汗。但这会儿没空擦。头顶的空气突然扭曲，黑气翻涌中，慕容白的影子又出现了。这次他没藏在深处，而是直接凝聚成半实体，站在祭坛上方，双手掐诀，背后裂开一道泛着紫光的缝隙。
那是时空裂缝。
他要在原地把我放逐。
“你撑不了多久。”他的声音像锈铁刮过石头，“龙骨认主需要祭品，要么是你的命，要么是身边人的命。你选哪一个？”
我没理他，全神贯注压着体内的两股劲。
可他没打算给我时间。
指尖一勾，裂缝里伸出几条黑色触须，直奔我面门而来。我侧头想躲，但身体僵得转不动。眼看那东西要缠上脖子，忽然一道白影冲了过来。
苏清雪。
她甩手把断剑残柄砸向裂缝，自己扑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右手。
掌心贴上的那一刻，我浑身一震。
她手心烫得吓人，根本不像练冰系功法的人。可那热度不是来自她自己，而是她强行把体内最后一点火属性灵力逼了出来，借道传给了我。
“别死。”她说，“我还欠你一顿饭。”
话音落，她猛地一拽我的手，把我的掌心翻过来对准她。
两股力量终于接上了。
赤红与冰蓝从我们交握的手心喷出来，在空中绞成一股螺旋。那股漩涡越转越快，发出低沉的轰鸣，像风暴中心的风眼。祭坛地面开始龟裂，岩浆从缝隙里喷出，又被那股寒气瞬间冻结，炸成碎石四溅。
慕容白脸色变了。
他没想到有人能在这种状态下完成能量对接。
更没想到，一个本该退场的人，还能拼到这一步。
他抬手想关裂缝，可晚了。
冰火漩涡扩张到极限，猛地向外一炸。冲击波扫过整个空间，那道紫黑色的裂缝像玻璃一样咔嚓裂开，边缘开始崩解。
“不可能！”他怒吼，“你们只是蝼蚁！怎么敢——”
话没说完，整条裂缝塌了。
不是关闭，是被硬生生撕碎。
碎片化作光点消散，而慕容白的虚影被卷进漩涡中心，像落叶掉进排水口，眨眼就被吸了进去。最后一刻，他瞪着眼看向我，嘴唇动了动，声音被风暴吞没。
然后彻底没了。
祭坛恢复安静。
岩浆不再喷涌，黑气退回到我体内，像潮水退去后的滩涂，留下焦黑的痕迹。我松开苏清雪的手，腿一软，单膝跪地。
她也没好到哪去，扶着石台才没倒下，呼吸急促，脸色白得像纸。
但我还能动。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低头看自己的手。左手还冒着热气，右手上霜纹未散。双眼睁开时，左眼是熔岩般的赤红，右眼却泛着银白色的冷光。
两种力量还在体内，但不再打架。
它们像是……达成了某种平衡。
“你还行？”苏清雪靠在石台边，声音哑了。
我点点头：“死不了。”
她扯了下嘴角，没笑出来：“刚才那一招，是你引导的？”
“一半吧。”我说，“你要是晚一秒抓我手，现在咱们都得被吸进那道缝里。”
她哼了一声：“下次别搞这么悬的，我可不一定每次都赶得上。”
我没接话。
因为我知道，没有下次了。
刚才那一下是赌命。赌她敢不敢冲上来，赌她的力量能不能接上，赌我的意识能不能撑到最后一刻。三样缺一个，我们都得完。
但现在活下来了。
我抬头看祭坛上方，那片漆黑的穹顶依旧深不见底。可就在我目光扫过的瞬间，头顶的水域忽然动了。
不是水流。
是影子。
一个巨大的轮廓从上方缓缓滑过，像山一样压下来。它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仿佛已经看了很久。
我和苏清雪同时察觉到了。
她慢慢站直，手重新按在断剑柄上。
我抬起右手，掌心朝上，熔岩之力在指尖跳动，寒霜顺着小臂缓缓爬升。
那影子停了几秒，忽然下沉一寸。
水波震荡，祭坛边缘的碎石开始悬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