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地面,膝盖还在发抖。刚才那股暖流从胸口散开后,身体好像轻了一些,可脑子还是沉的。洛昭最后说的话还在耳边,但我没空去想。
左眼突然一热。
不是疼,是像有团火在里面烧,但不伤肉。我抬手去按,指尖刚碰到眼皮,视野就变了。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赤红。
不是看不清,而是看得太清楚。三十米内,所有东西都在发光。水流里飘着细碎的能量丝线,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岩壁深处有暗红色的脉络在跳动,那是地底的熔岩在流动;就连脚下的石板,也藏着断裂的能量残痕,像干涸的河床。
我的视线扫过祭坛边缘。
苏清雪站在那儿,半截断剑横在身前。她的身体在我眼里完全不同了。一道湛蓝色的能量从她心脏位置延伸出来,顺着经脉一路往下,最终汇聚在握剑的右手上。那团能量很稳,但边缘有些乱,像是受过伤还没恢复。
系统提示立刻弹了出来。
【检测到特殊能量体】
【来源:苏清雪】
【性质:远古寒髓血脉】
【是否启动吞噬?】
我手指一紧。
吞噬?这玩意儿还能对活人用?
我没点确定,也没取消。就在犹豫的时候,苏清雪猛地抬头,眼神直刺过来。
她察觉到了。
“你在看什么?”她声音很冷,脚步往前一踏,冰剑直接抵到我喉咙前。
我没有动。
剑尖离皮肤还有半寸,寒气已经逼得脖子发麻。但她没再进,我也知道她不会真捅下来。
我慢慢抬起头,左眼还维持着那种赤红的视野。她体内的蓝光清晰可见,尤其是胸口那团核心,像一颗被冰封住的心脏。
“我在看你为什么总在我快倒下的时候出现。”我说。
她皱眉,“你说什么?”
我没回答,反而笑了下。手掌抬起,直接抓住了剑刃。
“你现在杀不了我。”
话音落,掌心温度骤升。熔岩之力顺着手臂涌上来,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暗红光膜。冰剑接触到的瞬间,寒霜开始融化,发出轻微的“嗤”声。
她瞳孔一缩,用力往后拉,但剑被牢牢卡住,抽不出去。
“你眼睛怎么回事?”她问。
“新本事。”我松开手,剑刃滑开,带起一缕白雾,“能看见能量怎么走。比如你现在,右手经脉有裂口,强行催动寒力只会让伤更重。”
她脸色变了变。
我没骗她。刚才那一眼,把她体内的情况看了个透。她确实撑得很勉强,那股蓝光虽然强,但很多地方都是靠意志在连。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收剑后退一步。
“别用这种能力看我。”她说,“我不喜欢被人窥探。”
“那你别拿剑指着我。”我站起身,晃了晃还有些发软的腿,“我现在心情不好,容易失控。”
“你刚才想吞我的能量。”
“系统问的,又不是我选的。”
“可你没拒绝。”
我沉默了一下。
她说得对。我确实没拒绝。那一刻我心里闪过念头——如果吞了这股力量,是不是就能更强一点?强到哪怕再来一次献祭,我也能自己扛过去?
但我没点下去。
“我没吞。”我说,“因为我还不想变成一头只知道吃的怪物。”
她没说话,只是把断剑横在胸前,手指扣得有点紧。
我们之间安静了几秒。
头顶的星空投影还在,但那双巨眼闭上了,像是睡着了。水层上方没有动静,只有地底传来低沉的震动,越来越明显。
“这里要塌了。”我说。
“你感觉到了?”她问。
“不是塌,是下面有东西要上来。”我看向岩层深处,左眼视野里,一条黑线正从地底往上爬。它不像能量,倒像是某种空洞,吞噬沿途的一切光流。
系统又响了。
【警告:检测到高危侵蚀体,距离三百米,持续接近中】
我眯起眼。
“你能看到那个黑影吗?”我问她。
“看不到。”她摇头,“你又看见了什么?”
“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我抬手摸了摸锁骨上的红痕。那里还在发热,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洛昭留下的符印还在护着我。”我说,“所以我知道我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得对得起她。”
苏清雪看着我,眼神有点复杂。
“你以为我想杀你?”她突然说。
“我不知道。”我看着她,“但你现在站在这儿,手里拿着剑,说明你不完全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她声音低了些,“我是不信你现在的状态。你左眼的变化来得太快,系统以前从没让你直接锁定同伴为目标。这不对劲。”
“我知道不对劲。”我点头,“但它现在归我管,不是反过来。”
我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一缕紫金火焰冒出来,不大,但稳定。
“这是我自己拉回来的力量。”我说,“不是谁给的,也不是抢的。”
火焰跳了两下,顺着手指爬上去,融进皮肤。我能感觉到它在经脉里流动,和熔岩、寒气并存,却没有冲突。
苏清雪盯着我的手看了会儿,终于把剑收回身后。
“别让我后悔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她说。
“你也别让我后悔没早点拦住你。”我回她。
她没接话,转身走向祭坛另一侧。脚步还算稳,但右肩微微下沉,显然是在忍痛。
我站在原地没动。
左眼还在闪着微光,视野里的黑线已经爬到两百米处。它移动的速度在加快。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握住冰剑的时候,其实有一瞬间,我真想把那股寒髓吸进来。不是为了变强,是怕下次再有人倒下,我还是只能看着。
但现在不行。
现在我还站着,就得守住这条线。
我深吸一口气,朝她背影喊了一句:“喂。”
她停下,没回头。
“刚才你说不喜欢被人窥探。”我顿了顿,“那以后我闭一只眼看你,行不行?”
她肩膀抖了一下。
然后继续往前走,没理我。
我笑了笑,转头看向岩壁深处。
黑线只剩一百五十米了。
熔岩在血管里开始躁动,左眼的热度再次上升。我能感觉到,它在等我做出选择——是躲,还是迎上去。
我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祭坛中央。
锁骨上的红痕烫得厉害。
“你说过……要我好好活着。”我低声说。
远处,岩层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屏障上。
我抬起右手,五指张开。
掌心的紫金火苗重新燃起,比刚才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