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路口的应急灯坏了一半,剩下的那盏在头顶疯狂频闪,惨白的光忽明忽暗地砸在地面。积水顺着通道墙壁的裂缝渗出,在路口中央积成一片不规则的水洼,将三人的影子揉碎在晃动的光斑里 —— 左侧通道飘着淡淡的霉味,右侧通道传来隐约的管道滴水声,正前方的通道则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堵住,像一张沉默的嘴。
“走左侧。” 林影的声音在频闪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冰冷,她抬起右手,指向左侧通道入口,黑色影雾顺着指尖延伸,在地面凝成一道淡黑色轨迹,“影域回放显示,右侧通道有傀儡巡逻盲区陷阱,正前方是死路,只有左侧能通向数据核心室的最终接口。”
陈昊弯腰查看水洼里的倒影,笑着打趣:“这灯闪得我眼晕,还好有林影你这‘活体导航’,不然我们说不定得在这绕半天。” 他说着就要迈步,却被凌风轻轻拉住胳膊 —— 后者的目光死死盯着水洼,瞳孔在频闪的灯光里缩成一点。
就在林影抬手指向左侧的瞬间,凌风的余光恰好扫过水面 —— 她的影子本该与动作同步抬起右手,可水洼里的倒影却出现了诡异的延迟:本体的右手已指向通道,影子的右臂却还垂在身侧,甚至在应急灯亮起的刹那,影子的肘部突然向上弯折,形成一个不自然的直角,像被无形的线强行拽起,又在灯光熄灭的间隙瞬间恢复正常,快得像一场幻觉。
“怎么了?” 陈昊察觉到凌风的力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水洼,却只看到三人晃动的影子,“水洼里有问题?”
“没……” 凌风的声音有些发紧,他再凝神去看时,林影的影子已完全同步本体动作,右手稳稳指向左侧通道,连指尖的影雾都在水面映出细碎的波纹,没有丝毫异常。可刚才那瞬间的扭曲却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他心里 —— 那不是光线折射造成的错觉,影子弯折时的角度带着机械般的僵硬,更像…… 影域能量被强行干扰时的紊乱反应。
他悄悄激活空间感知,银色光丝贴着地面延伸,轻轻触向林影的影子 —— 感知反馈回来的只有正常的影域能量波动,没有外来干扰的痕迹,可那股若有若无的 “包裹感” 却再次浮现,比在核心室门口时更清晰,像一层透明的膜,正悄悄裹住林影周身的影雾。
“你在看什么?” 林影突然回头,目光直直落在凌风脸上,黑色影雾在她眼底泛着淡淡的光,没有情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通道要选错了,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
凌风与她对视,突然发现林影的瞳孔深处,有极淡的黑色纹路在闪烁 —— 那不是正常影域能力者该有的能量纹路,更像他上次在墨先生身边影卫眼中看到的 “受控标记”,只是更隐蔽,被她用影雾刻意掩盖着。他心里的疑虑瞬间翻涌,之前所有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全串联起来:完美路线里的零容错、异常平稳的能量波动、走廊深处与她影雾相似的残留…… 还有刚才那瞬间扭曲的影子。
“没什么。” 凌风收回目光,缓缓松开陈昊的胳膊,指尖的银色光丝却悄悄调整方向,绕到林影身后,“只是灯太闪,有点晃眼。走吧,按林影说的,走左侧。” 他刻意放缓语气,不让声音里的紧绷暴露,可心里的冰面已裂开第一道缝隙 —— 那道缝隙很小,却足以让信任的水流开始渗漏。
苏婉似乎察觉到两人间的微妙气氛,悄悄走到凌风身边,掌心的绿光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真的没事吗?你刚才的脸色很难看。”
“没事。” 凌风摇头,目光却没离开林影的背影,“你激活终端时多留个心眼,我总觉得…… 有点不对劲。” 他没说具体是什么不对劲 —— 没有证据的怀疑说出来,只会打乱团队节奏,甚至可能让林影提前暴露,他需要再等等,等一个能确认的信号。
林影已率先走进左侧通道,影雾在前方凝成的轨迹比之前更亮,像是在 “刻意引导”。通道里的积水比路口更深,水面映出她的影子,随着应急灯的频闪轻轻晃动,再没有出现刚才的扭曲。可凌风知道,那道裂痕已经存在 —— 就像冰面下的暗流,表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早已汹涌。
陈昊跟在林影身后,金属丝在前方探路,嘴里还在念叨着 “拿到数据后要怎么优化训练计划”;苏婉走在中间,防护圈悄悄扩展,将凌风也纳入保护范围;凌风走在最后,空间感知始终笼罩着林影,银色光丝像警惕的蛇,紧紧盯着她周身的影雾。
通道深处的黑暗越来越浓,应急灯的光线只能照到前方 5 米,再往前就是一片漆黑。林影的影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像黑暗里唯一的路标,引导着他们一步步向前。凌风看着那道影灯,突然想起赵刚在密令里说的 “安全第一”—— 原来赵刚说的 “安全”,不是指避开傀儡和陷阱,而是指避开身边的 “隐患”。
“前面就是最终接口了。” 林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影灯突然停住,“数据终端在前面的平台上,需要苏婉上去激活,我和陈昊负责警戒,凌风你……”
她的话突然顿住,因为凌风的空间光丝已悄悄触到她影雾的核心 —— 感知反馈回来的,是一股带着 “受控波动” 的能量,与墨先生的影域能量同源。那道冰面的裂痕瞬间扩大,信任的水流彻底渗漏。
凌风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指尖的银色光丝,目光在黑暗中变得锐利。他知道,背叛的预兆已出现,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是深渊为他们准备的最后陷阱。而他能做的,只有守住同伴,守住最后一丝警惕,等待那道裂痕彻底裂开的时刻。
通道里的积水还在轻轻晃动,映出三人的影子,看似紧紧靠在一起,实则已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黑暗中,林影的影灯再次亮起,照亮了前方的平台,也照亮了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