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藩大捷的喜气儿，像一股暖流，冲刷着前朝后宫的角角落落，连带着永和宫的氛围也轻松明媚了好几日。蔓萝捧着那道擢升父兄、赐母诰命的圣旨，心里美滋滋的，只觉得康熙老板这奖励发得实在又贴心。
可这怀孕到了后期，真不是光靠心情好就能轻松度过的。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蔓萝的身子也越发沉重起来。最让她难受的不是嗜睡，也不是偶尔的腰酸，而是那双脚，不知怎的，从脚踝开始，渐渐肿了起来，像发面馒头似的，按下去就是一个浅浅的窝，好半天才回弹。平日里穿着宽松的软底绣鞋都觉得紧绷绷的，走路也多了几分笨拙和吃力。
这日傍晚，康熙处理完政务过来，一进寝殿，就看见蔓萝正歪在临窗的软榻上，春喜和秋云一人一边，正小心翼翼地帮她脱鞋。
那鞋子脱得有些费力，好不容易脱下来，露出的一双玉足，却让康熙眉头瞬间拧紧。
只见那原本纤巧白皙的双足，此刻脚踝圆润，脚背也肿得老高，皮肤被撑得透亮，透着一种不健康的光泽。
“怎么回事？”康熙几步上前，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辨的紧张，“张太医今日请脉时怎么说？”
蔓萝见他来了，想把脚缩回去，却被康熙伸手按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没事儿，张太医说了，这是孕晚期常见的浮肿，让臣妾多注意休息，把脚抬高些，少吃盐分重的食物就好，等孩子生了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那肿胀带来的酸胀不适感，只有她自己知道。
康熙没说话，脸色却不太好看。他挥挥手让春喜和秋云退下，自己则在榻边坐下，目光沉沉地落在她那双肿起的脚上。
蔓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把脚藏进裙摆里：“皇上，别看啦，丑死了。”
话音未落，她却猛地瞪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一般，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只见康熙竟伸出手，动作极其自然地、轻轻握住了她一只肿起的脚踝！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常年握笔习武留下的薄茧，触碰到她微凉肿胀的皮肤时，带来一种奇异的战栗感。
“皇上！”蔓萝的声音都变了调，下意识地想抽回脚。这成何体统？他可是皇帝！万金之躯！怎么能……
“别动。”康熙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小心地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上，避开隆起最高的脚背，用指腹在那有些紧绷的小腿和脚踝处，力道适中地、一下下按压起来。
他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极其认真、专注。眉宇微蹙，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重要又易碎的珍宝。
“嘶！”他按到某个酸胀的点，蔓萝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康熙立刻放轻了力道，抬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弄疼你了？”
蔓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和认真的俊脸，再看看他那双本该执掌乾坤、批阅天下奏章的手，此刻却在她这双浮肿的脚上小心翼翼地按压着，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暖流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她飞快地摇头，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丢人的哽咽声溢出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就在这时，梁九功端着刚沏好的参茶进来，一抬头，正好撞见这石破天惊的一幕。
万岁爷！大清的皇帝！竟然屈尊降贵，亲手在为贵妃娘娘按摩那双肿胀的脚？
梁九功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手里的茶盘差点脱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皇……皇上！奴才……奴才……”
他奴才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剩下满心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历朝历代，哪有帝王为妃嫔做这等事情的？传出去，怕是要惊掉满朝文武的下巴！
康熙连眼皮都没抬，依旧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只淡淡说了一句：“搁那儿，出去。”
“嗻，嗻！”梁九功如蒙大赦，又像是逃命一般，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将茶盘轻轻放在旁边的桌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殿门给带严实了，靠在门外廊柱上，他捂着还在狂跳的心口，大口喘着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永和宫这位主子，在皇上心里的分量，怕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上千百倍！
殿内，蔓萝看着康熙依旧认真为她按摩的侧脸，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温度，那汹涌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她抽噎着，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无伦次：“皇上，您怎么能……这不合规矩，臣妾何德何能。”
康熙这才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到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尖，像个受尽委屈终于被安抚的孩子。他叹了口气，拿出明黄的龙帕，有些笨拙却极其轻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规矩是朕定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不安的力量，“朕的女人，朕的孩子，朕想如何，便如何。”
他放下帕子，重新握住她的脚，继续那有些生疏的按摩，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不过是按按脚，有什么大不了？你若觉得舒服些，朕便天天给你按。”
蔓萝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了，却是笑着流泪。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舒服，很舒服，谢谢皇上。”
这一刻，什么系统的预警，什么前朝后宫的纷扰，似乎都被隔绝在了这方温暖的天地之外。她只觉得，能被这样一个人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穿越这一趟，受再多苦，也值了。
康熙看着她又哭又笑的傻样子，眼底漾开深深的笑意和怜惜。他轻轻捏了捏她依旧有些肿的脚趾，低声道：“傻丫头。”
殿内烛火跳跃，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成一幅静谧而温暖的画卷，窗外秋风渐起，却吹不散这满室的温情缱绻。
蔓萝靠在软枕上，感受着脚上那持续不断的、温柔的按压，酸胀感确实缓解了不少。她看着康熙低垂的、专注的眉眼，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皇上，”她小声说，“等这小家伙出来了，臣妾一定告诉他，他皇阿玛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阿玛！”
康熙闻言，抬起头，对上她亮晶晶的、满是依赖和爱意的眼眸，心中仿佛被什么填得满满的。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郑重的吻。
“嗯，朕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