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日天那句话还在空中飘着，整个遗迹已经抖得不像话。
墙上的红纹像是活了，一条条鼓起来，像血管里要钻出什么东西。头顶石块开始往下掉，砸在地面噼啪响。我蹲在角落，手还插在袖子里，毒粉没撒出去，但也没收回来。
秘籍浮在半空，裂缝里的黑珠子闪着幽光，血色光芒扫过一圈，谁被照到谁就往后退一步。火云宗大长老掌心的火焰忽明忽暗，链子修士把铁链缠回手臂，血莲修士脸都白了。
他们不信这是赵日天干的。
但他们更不信不是他干的。
“你塞了什么进去？”魂体老怪的声音像砂纸磨骨头。
赵日天举着手，一脸懵：“我就让老鼠撞了一下！它平时挺准的啊！”
他低头找寻宝鼠，地上只剩一张烧焦的符纸，尾巴都不见了。
没人理他。
铁面判官站在高台，灭魂钉指着秘籍，眼神却往四周扫。他在等——等谁先动手。
我知道这时候不能动。
一动，就成了靶子。
但我可以让人乱动。
我右手悄悄滑到后颈，指尖蹭过皮肤，留下一道湿痕。然后轻轻一掐，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哨音从指缝里溜出去——三短一长。
地底的八只噬灵虫立刻有了反应。
两只顺着裂缝爬进血莲修士的靴筒，贴在他脚心；三只钻进火云宗大长老脚下那团火焰的根部，藏进灵脉交汇点；剩下的绕到魂体老怪身后，附在它残影的边缘，像贴了层皮。
它们不动，只等我下令。
我咬破指尖，血滴在地上，渗进之前画的血线。那些线本来是用来标记安全路径的，现在成了蛊术的引子。
第一招，给血莲修士看个幻象。
他眼前一闪，看见链子修士突然冲他扑来，铁链甩出一道弧光。他本能抬手，一朵燃烧的莲台扔了出去。
链子修士根本没动。
但他看见莲台飞来，以为对方先出手，怒吼一声，铁链横扫，直奔血莲修士面门。
两人瞬间对上。
第二招，搅乱火云宗的灵焰。
大长老脚下的火焰猛地一歪，像是被人抽了根筋。他脸色一变，以为有人在夺他的离火精元。抬头一看，魂体老怪正结印，双手合拢，像是在拉什么。
他二话不说，一掌拍出，离火真罡轰向对方半身。
魂体老怪被打散一截，怒吼：“谁敢偷我阴气！”
第三招，送他一句“耳边话”。
我没出声，但一根细如发丝的蛊线从我指尖弹出，搭在地面震动的频率上。我用虫群共振的方式，让空气微微颤动，形成一段低语——
“他在等你先动手。”
声音不大，刚好够魂体老怪听见。
他猛地转头，盯着火云宗大长老，残影迅速重组，双手再次结印，这次是对准了对方丹田。
三方全炸了。
链子和血莲打得火花四溅，火云宗和魂体老怪拼起远程消耗，一个放火一个召阴风，打得整个空间嗡嗡响。铁面判官没动，但灭魂钉已经对准混战中心，随时准备收割。
赵日天被一道余波掀飞，整个人撞进墙角，趴那儿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装死。
我趁机动了。
左手拍地，三只备用噬灵虫从地底钻出，沿着断裂的血线快速修补。有些地方裂开了，它们就把身体连成串，暂时替代路径传导。
我弯腰抱起噬灵蚓皇，它在我肩上扭来扭去，草环都歪了。血光一直在闪，刺激得它不安。
“嘘。”我轻拍它脑袋，“待会儿给你吃彩虹晶核。”
它慢慢安静下来，屁眼一松，一团淡粉色雾气冒出来，罩住我们俩。这玩意儿能遮气息，也能挡视线，虽然薄，但在烟尘里够用了。
我贴着墙走，脚步很轻。
混战的人顾不上看角落，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彼此身上。谁都没发现，那个刚才差点抢书的小十七，已经从死角绕到了石台左后方。
这里有个凹陷，以前是旧阵基的接入点，现在被震裂了一块，露出里面交错的灵脉管道。人站进去，正好被凸起的石壁挡住。
我蹲下，呼吸放慢。
秘籍还在震，黑珠子嵌在缝里，像是卡住了。血光一阵强一阵弱，照得满屋忽明忽暗。
我盯着它，脑子里转得飞快。
这些人打成这样，说明他们信了——信彼此是敌人。
可他们还没信，真正的威胁在我这儿。
得再加一把火。
我摸出裤兜里的桃核碎渣，沾着点干血。这是柳蝉衣给的“惑神引”，混着我的血就能模拟情绪波动。我把它捏碎，塞进最后一只待命的噬灵虫腹腔。
然后指挥它，悄悄爬上石台背面，贴在秘籍下方的底座上。
只要时机一到，我就引爆这颗“情绪炸弹”。它不会伤人，但能让所有人同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贪婪与恐惧交织的情绪——足够让他们彻底失控。
到时候，谁先扑上去抢书，谁就是第一个替死鬼。
我等着。
火云宗大长老一掌轰开魂体老怪的阴煞手，自己也被一道黑气扫中手臂，皮肤瞬间发紫。他怒吼：“谁主使的？说！”
血莲修士被链子抽得单膝跪地，咳出一口血：“你们都想独吞？做梦！”
魂体老怪半边身子溃散，声音嘶哑：“有人在操控……有人在背后……”
没人听彼此解释。
他们在找敌人。
而真正的敌人，正蹲在石台后面，手里攥着最后一把牌。
铁面判官终于动了。
他从高台跃下，落地无声，灭魂钉指向秘籍。他不信这些混乱是偶然，也不信是赵日天一个人惹的祸。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角落——
那个我一直站着的地方。
空了。
他猛地抬头，视线划过烟尘，直奔石台后方。
我屏住呼吸。
他还差一点才能看清我。
就在这时，秘籍又震了一下。
黑珠子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要爆开。
所有人动作一滞，连打斗都停了半秒。
铁面判官眼神一紧，抬脚就要冲过来。
我手指一弹。
腹腔塞着桃核渣的噬灵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