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我踩着泥水往前走，脚底打滑，摔了一跤。爬起来的时候，听见远处有人大喊。
“楚昭然！你别跑！”
是赵日天的声音。
这人嗓门大得能震塌山壁，一听就没脑子。他带着一队火云宗弟子冲进山谷，个个举着火把，照得满地通红。他们穿着统一的赤袍，腰间挂着清洁符，边走边撒，像是怕踩脏了地。
我没停下，继续往前跑。其实不用真跑，我知道他们追不上。我要的是时间，是让他们把我当成猎物，一路引到涅盘洞。
洞口就在前面，黑乎乎的，像张开的大嘴。我回头看了眼，赵日天已经冲进来了，还顺手把一个清洁符贴在洞壁上。
“这地方太脏了！”他嚷嚷，“得净化一下！”
话音刚落，洞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地面微微震动，空气变得沉重。我知道，雷灵开始聚集了。
我靠在石壁边喘气，手指悄悄摸出袖子里那枚彩虹晶核。这是噬灵蚓皇前两天拉出来的，我一直留着没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我把晶核塞进铜镜阵眼里，七面镜子立刻亮起微光。这些镜子是我前几天埋好的，位置都经过计算，只要一道雷下来，就能把能量反射出去。
赵日天还在往前冲，嘴里喊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他身后的弟子也跟着喊，声音乱成一团。他们不知道自己正往陷阱里钻。
我蹲下身，在地上画了个符。指尖划过泥土，有点麻，像是电流窜上来。我咬破手指，滴了滴血上去。
符成了。
天上乌云翻滚，第一道紫雷劈了下来。
快！
就在这时，一只小老鼠从石头缝里钻出来，嘴里叼着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
是哭唧唧寻宝鼠。
它平时最爱偷东西，连我的内裤都不放过。这次倒是干了件正事。它把镜子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跑，尾巴都被雷光照亮了。
紫雷砸中主镜，光芒顺着蛊丝折射，七面镜子同时闪动。下一秒，雷光调头，像炮弹一样轰向百里外的执法堂闭域结界。
轰——！
巨响炸开，远处天空亮起一片紫火。结界剧烈晃动，光纹裂开好几道口子。守卫的阵法直接瘫了三成。
赵日天愣住了，抬头看着天，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果核。
“这……这是我干的吗？”
我没理他，站起身拍了拍灰。
柳蝉衣这时候从上面跳下来，一脚踩在石梁上，手里甩出一根藤蔓。食人藤听她指挥，唰地缠住赵日天四肢，把他倒吊在半空。
他晃来晃去，脸色发白：“师姐！我是来帮忙的！”
“帮忙？”柳蝉衣冷笑，“你每次说帮忙，不是炸厨房就是烧山门。”
“这次不一样！我带了三十张清洁符！”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来搞卫生的？”
我走到洞口，抬头看天。乌云还没散，雷还在聚。刚才那一炮只是开始，真正的反击才要上演。
我从怀里掏出个干瘪的果核，咔嚓咬了一口。
嚼着嚼着，眼睛变了。
瞳孔竖起来，像蛇一样。
蛊王状态，开启。
我抬起手，轻轻一抬。
头顶的雷云跟着动了，缓缓旋转，形成漩涡。我能感觉到里面的能量，像是被我牵着走。
赵日天还在挣扎：“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火云宗少宗主！”
柳蝉衣低头看他，语气更冷：“路痴配洁癖，天生一对。”
“我不是路痴！我只是方向感不太好！”
“那你告诉我，火云宗在哪个方向？”
赵日天转头看了看四周，犹豫半天，指着左边：“那边？”
“那是青玉峰后山茅房。”
他脸一下子红了。
我没笑，继续操控雷云。第二道紫雷正在酝酿，比刚才那道更强。这一次，我不打算让它只轰结界。
我要让整个执法堂知道，谁才是这场局的主人。
柳蝉衣走过来，站在我旁边，低声问：“你还撑得住？”
我点点头：“死不了。”
“识海呢？”
“裂了条缝，不碍事。”
她皱眉：“别硬撑。”
“我不撑，谁撑？”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藤蔓收紧了些。赵日天被勒得直哼哼。
远处传来警报声，执法堂已经开始调动后备力量。墨无涯肯定坐不住了，但他现在顾不上我。
他们的结界破了，防御系统乱了套，短时间内没法组织有效追击。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我仰头看着天，嘴角扬了一下。
“这出戏，叫《火烧赤壁·终极版》。”
柳蝉衣瞥我一眼：“你又拿演义当战术？”
“历史都是假的，但火是真的。”
她哼了一声：“你也就这点本事，骗小孩的把戏。”
“可每次都管用。”
第三道紫雷落下，我没让它进镜阵，而是直接引向空中。雷云翻滚，电光四射，整片天空像是被点燃了。
我伸手一点，雷光分叉，一部分继续轰向执法堂，另一部分绕了个弯，落在涅盘洞周围几处隐秘阵眼上。
轰隆！
地面炸开几个坑，烟尘四起。那些坑里原本藏着追踪蛊，是执法堂早前布下的耳目。现在全被雷火烧毁了。
赵日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等等……你根本不是逃，你是故意把我们引来的？”
“聪明。”我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我还以为你在躲！”
“你要真聪明，就不会把清洁符贴在雷池边上。”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刚才贴的那张符正在冒烟，马上就要自燃。他赶紧撕下来，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柳蝉衣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我也笑了。
笑完，我收起笑容，看向远方。
执法堂那边火光未熄，结界残影还在闪烁。这一炮，打得狠，也打得准。
但我没时间庆祝。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墨无涯不会善罢甘休，铁面判官也还没真正出手。真正的杀招，往往藏在安静的时候。
我摸了摸后颈，那颗红痣还在发烫。
有人在盯着我。
不止一个人。
我转身往洞深处走，脚步很稳。
柳蝉衣跟上来：“下一步？”
“等。”
“等什么？”
“等他们来找我。”
赵日天在后面喊：“我也要等吗！我还吊着呢！”
没人理他。
我走到洞底，从石缝里抽出一条细线。这是蛊丝，连着外面七面铜镜。我轻轻一拉，镜面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
下次雷来，路径会变。
我已经准备好了第二套方案。
柳蝉衣站在我身后，声音低了些：“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
只是把果核吐在地上，用鞋底碾碎。
洞外风大了起来，吹得火把忽明忽暗。
我抬头看天。
云层更厚了。
雷还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