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林薇薇和翠儿把自己裹成了球。
看着院子里没过脚面的雪，林薇薇又找了一条旧棉布，剪成两截，缠在两人靴子上，防止雪水渗透。
推开院门，一股夹杂着冰晶的风扑面而来。
林薇薇倒吸一口凉气，这风雪比她想象的还要猛烈。
越过院门往街上走，刚开始没过脚面的雪已经到了脚踝处。
两人慢慢走到了街道上。
入眼之处，整个雁门关已经彻底变成了银白色的世界。
平日里宽阔的街道被厚厚的积雪完全覆盖，几乎分辨不出原来的路径，一些角落地方的积雪甚至已经没过了膝盖。
林薇薇和翠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很快就让她们的脸颊变得僵硬发白。
她们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团团白雾，又迅速被风吹散。
一路上，林薇薇这才真正体会到雪灾的严重性。
往日热闹的集市此刻空无一人，沿街的店铺大门紧闭，厚厚的积雪甚至覆盖了门楣。
偶尔能看到几户人家的烟囱冒出稀薄的炊烟，也显得格外微弱。
路边，一些简陋的窝棚已经完全被雪压垮，露出破败的木头架子。
林薇薇看到，几只野狗在雪地里艰难地刨食，它们瘦骨嶙峋，身上结满了冰霜，看到人过来，也只是虚弱地叫了两声，便又缩回原地。
“姐，你看！”
翠儿突然指向一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林薇薇循声望去，只见一辆被冻僵的运货马车横在路边，车轮陷在雪中，马儿已经冻死，僵硬地倒在地上，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雪，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显然，这辆马车是在风雪中被困，车夫和货物也不知所踪。
她们加快了脚步，越是靠近军营，林薇薇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她看到一些带着工具去清理积雪的士兵身上穿着破旧的冬衣，脸上挂着风霜。
他们的步伐缓慢沉重，每走一步都带着雪。
“大家每天要挨着饿去清理积雪吗？”
林薇薇看着那些士兵，低声喃喃道。
翠儿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嗯，伙房这边每天都在为粮食发愁，有时候，连最基本的糙米粥都熬不浓。
可积雪不清，雁门关就会被雪埋住，老将军下令分拨让人去清理积雪。”
林薇薇的眉头紧皱。
她不知道雁门关现在已经这么苦了。
她突然想起，边关这么苦的情况，老王头和李寡妇竟然还给她带了那么多吃的，两人待她真的如亲女儿一般。
林薇薇心里一阵温暖
她是被爱着的。
两人就这么在雪里走着，走着走着，又下起了大雪。
快晌午的时候，两人才走到军营门口。
军营大门在风雪中若隐若现，高大的木门上挂着厚厚的冰凌。
军营门口，几名守卫的士兵站得笔直，身上结着薄薄的冰霜。
“翠儿姑娘？……林老板？”
其中一名体格健壮的士兵惊喜地喊道。
他是林薇薇羊杂汤摊的常客，对那口热腾腾的汤念念不忘。
林薇薇看着他，认出了这位总是能吃下三大碗羊杂汤的小伙子。
她点点头，那士兵便迫不及待地转身，冲着军营内部大喊：“快去禀报老将军！林老板回来了！林老板娘和翠儿姑娘一起来了！”
消息很快传开，军营内一些正在清理积雪的士兵纷纷侧目。
大家听到“林老板”三个字，已经开始馋了，记忆里羊杂汤和手抓饼的味道正“攻击”着他们。
士兵按照惯例，匆匆前去中军大帐禀告。
片刻后，两名亲卫快步走来，将林薇薇和翠儿带入了军营内部，径直走向了中军主帐旁边的营帐。
林薇薇和翠儿在营帐坐了一会儿，萧擎老将军才过来。
他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问道：“你们两个丫头，下这么大雪，跑来这里做什么？”
林薇薇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将军，我听翠儿说军中情况艰难，将士们正在挨饿受冻，我与翠儿愿一同前往伙食房，帮忙料理军中膳食。”
她顿了顿，眼神真挚而自信：
“之前在北戎的时候，我向北戎妇人学到了如何在有限的食材下做出更饱腹、更有营养的餐食，或许我能帮上一些忙。”
萧擎闻言，那双精明的眼睛打量了林薇薇一番。
他知道这丫头厨艺不凡，在萧天翊数次的来信中，他孙儿可是没少夸。
“哼，说得倒轻巧。”
萧擎冷哼一声，没有立刻答应，他语气带着考量，
“军中伙食不同于寻常营生，不过，既然你有这份心，老夫也不拦着。
这样吧，你和翠儿先听听军需处管事的汇报，再决定做何吃食。
且等老夫看你表现，再做定夺。”
林薇薇立刻明白萧擎的意思。
老将军给了她一个“试用”的机会。
他不会贸然将涉及军需储备的重任交给一个外人，即便这个人厨艺再好，也需要先观察其能力。
“是！多谢将军！”
林薇薇没有丝毫不满，直接应下。
萧擎见她应下，便对身旁的亲卫吩咐道：“把钱逸之叫过来！”
林薇薇听到钱逸之这个名字，思绪回到了摆羊杂汤时他为难她断了她的食材那会儿。
这老登还在呢？
可能是北戎这边动作太大，又赶上大雪封城，所以钱逸之还没被处置吧。
不多时，一个蓄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这正是军需处管理军粮的钱师爷——钱逸之。
林薇薇假笑女孩上身，朝钱逸之挥了挥手。
钱逸之猛地一愣，那双细小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原本以为林薇薇已经死在北戎了，没想到她居然回来了，还出现在这里！
“将军唤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钱逸之虽然心中记仇，但此刻当着萧老将军的面儿，他也不敢造次，脸上堆起几分谄媚的笑意，向萧擎行礼。
萧擎说道：“钱逸之，林姑娘和翠儿姑娘要去伙房帮忙。
你作为军需处的管事，今日就把军中粮草的量给两人细细讲清楚。
她们了解情况后，才能更好的帮衬伙房。
不得有半点隐瞒，若是出了岔子，老夫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