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他们坐电梯往上。
电梯顺着大楼外墙爬升。
到了顶上，钻进一条管子似的走廊。
走廊是象牙白的，有点透光。
他们沿着走廊走向地面的电梯。
透过走廊，能看见下面城市的惨状。
之前搞爆的小核弹，炸得比预想还狠。
机器人那玩意儿本来好几道保险，不该炸的。
看这惨状，以后搞机器人得更小心。
走了一段自动步道，边上冒出一扇门，写着维修通道。
门上有避难标志，说明这后面也能逃命。
一靠近，蹦出个全息小吉祥物，催他们进门。
是个戴黄色安全帽的可爱小犀牛。
通道里挺亮，地方也够宽敞。
但墙和天花板的旧电线噼里啪啦冒火花。
管子破破烂烂，噗噗喷着热蒸汽。
这破地方哪能当避难路？
八成是修理机器人不够用，整成这德性了。
李峰他们小心绕过障碍物往前走。
前面是个深不见底的大井。
井壁包着灰扑扑的银板子。
通地面的电梯就在这井里上下。
他们之前路过过。
但那时完全没发现这个入口。
从防护栏探头往上看，黑漆漆望不到顶。
井壁中间好像还连着别的通道。
往下看深得吓人，盯久了头晕。
李峰再次抬头，猛看见井对面站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黑长头发，脸上没眼睛，只有淌血的黑窟窿。
她撑着栏杆，发觉李峰看她，抬起了头。
她猛地咧嘴，嘴角裂到耳朵根，露出血牙，朝李峰阴森一笑。
然后手指往下戳了戳井底。
她指的地方，一大片肉墙正往上游，像活物一样吞吃着金属井壁。
李峰看得脊背发凉。
肉墙上鼓起脓包，流着黄绿水，接着就烂了。
无数烂脓包里钻出没眼睛的婴儿，脐带还连着肉墙。
这些刚“生”出来的玩意儿用血手扒开黏糊糊的膜。
齐刷刷抬起光脑袋，死盯着李峰。
然后他们咧嘴，发出天真的笑声。
笑得无比开心，像终于能把地狱洒向人间。
唾沫混着黑红的血四处乱喷。
“李峰。”嫦娥声音在耳内响起，“电梯快到了，危险，快退！”
李峰一激灵，赶紧后退。
他再看对面那女人，又探头看井里。
刚才的景象没了。
只剩灰蒙蒙的银壁一直向下延伸。
“嫦娥，看见那女人了吗？”
“女人？没啊……你生理数据刚乱了，咋回事？”
“没事，”李峰离开井边，“可能眼花了，累的。”
盖着电梯口的碎石铁块哗啦散开。
电梯悄无声息地停稳了。
李峰他们怕它又动，赶紧钻进去。
电梯开动，李峰坐到一个生锈的摩托店招牌上。
埃莱诺尔挨着他坐下。
“脚咋样？”李峰问。
“好多了，不疼了，走路没问题。”
“那就好。”
“嗯。”她笑笑。
“那自动治疗仪真神。”
“是啊，不知那些小机器人在里面干啥呢。”
“小……机器人？”她皱起眉，紫眼睛看李峰，“完事后，那些小东西会怎样？”
“有的留下当营养，有的…就随尿排出去了。”嫦娥插话。
“尿出去？”埃莱诺尔表情古怪地歪头。
“嗯，别担心。”
“倒不是担心…就是感觉怪怪的。”
李峰看她那样有点好笑。伊森检查完周围，走过来。
“李峰，跟你说个事。”
“咋了？”
“我们闯进去这事，保安系统可能漏了，鸟笼那帮货应该知道了。”
“动静太大，瞒不住。”
“所以咱就是抢了钱跑，他们也会红眼疯抢。”
“他们凭啥咬定是咱干的？”
“保安系统彻底断通讯，摆明要灭口。他们要有招传消息，早传了。”
“这不是更招恨？”
“对。所以我想跟他们做笔交易。”
“啥交易？”
伊森掏出存着鸟笼所有家当的终端：“用这个，换他们滚蛋，别再来惹。”
“把咱拼死抢的钱还回去？！”
“不全还，有条件。得你点头。”
“行，我同意。就没想到你能舍得到嘴的肥肉。”
“意外了？”
“佣兵办事不给钱？小孩儿都不信。”
“钱重要，但这次事办成，够佣兵团露大脸了，值。”
“博名声…这买卖划算。”
“就五个人，耍得那群孙子团团转。”伊森咧嘴笑。
“那，”李峰问，“具体咋弄？”
“分批还钱，换停火期。最好让他们彻底消失，估计难。”
“停多久？”
“至少一年，不想见这帮人。”
“刚被抢了钱气疯的家伙，说话算数？”李峰摇头。
“所以我分多次慢慢给。”伊森耸肩。
“他们敢毁约，剩下的钱就没了？”嫦娥问。
“对。他们敢动，咱就用抢来的钱往死里打！”
“你觉得能成？”李峰直接问。
“光靠咱几个，悬。”
“对了，五十二区鸟笼和沙漠的红莲鸟笼正干架呢。”嫦娥插话，“他们没钱不敢乱动……”
“嗯。再加上钱被抢的事传出去够快……”伊森笑说，“鸟笼的信誉就完蛋了，谁还给他们卖命？”
“钱咋交易？用的啥软件？”嫦娥追问，“不仅要按时给，还得绝对保险。他们也能碰到程序，要像咱一样被黑……”
“我有专门软件，就用它。”伊森说，“全程走数据库系统，没实体。”
“能看看不？上层区能连地面了，我叫佩珀敏也看看。”
“看吧。”
伊森递过终端。嫦娥控制的侦察机伸线连上。
“谢了。”
“准备够周全啊。”李峰真心服，“连退路都备了。”
“我胆小啊。”伊森笑，“只打稳赢的仗，还得多备退路。”
“像你。”
“是吗？”他苦笑。
一会儿后，电梯到了地面一个昏暗仓库。
“代码没问题。”嫦娥说，“佩珀敏稍改了改，说这程序挺硬。”
“还得改？”伊森有点郁闷，“团里最好黑客写的。”
“别往心里去，那是佩珀敏。”
“也是。”伊森叹气。
“对了，”埃莱诺尔突然说，“你们感觉没？”
“嗯，被包饺子了。”
嫦娥连上设施系统，接上了仓库隐藏探测器。
李峰看屏幕索敌图。仓库外密密麻麻围了几百号武装人员。
探测器很准，一个不漏，但人实在太多。
屋顶还猫着人，狙击枪瞄着。
“行了。”正前方传来个清亮声音。“东西还回来。”
“爽快。但我们有条件。”伊森上前一步。
“条件？”青年挑眉。
“对。杀了我们，钱就打水漂。乖乖听我们怎么说交易。”
“也是。”青年微笑，“看来你们也想谈。”
青年说完，人群走出个矮个光头男。
“你跟他谈。”青年说，“别耍花招，枪指着你们呢。”
伊森走上前。光头男也走进仓库空地。
“真够呛。”嫦娥嘀咕。
“没错。”李峰点头，瞥见青年脖子上的链子。
金链子挂着金饰，仿的“不死引导者”标志——一只眼睛发光，下面金字塔。
“教团的人咋在这儿？”嫦娥疑惑。
“不知，完全不晓得他们和五十二区鸟笼有瓜葛。”
“感觉要坏。”
“嗯……”
李峰盯着青年，他脸上假笑像面具。
“久违了，李峰大人。”青年开口，“真没料到在这儿撞见您干这偷鸡摸狗勾当。”
“李峰……大人？”嫦娥惊讶。
“你认识我？”
“认识？”青年装傻歪头，“哦？看来传闻是真的？”
“传闻？啥传闻？”
“听说您失忆了，我本不信……原来是真的。”他露出恶心笑容。
“你到底知道多少？你他妈谁？”
“我？”青年夸张张开手臂，“不过是个小小‘祭司’罢了。”
“一个‘祭司’能指挥这么多兵？你到底谁？”
“我是不死引导者的——”
“少扯淡！”李峰打断，“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干嘛，传教罢了。”
“传屠杀教义？”
“屠杀？”
“你们在三十三区鸟笼干的好事，我知道。”
“三十三区……？”
“有大粮食工厂那个鸟笼。”
“啊。”青年拍手，“哦，还有这回事啊。”
“忘了？”
“嗯。”青年微笑，“小意思。”
黑衣士兵凑他耳边低语几句。
“对了，你们带的战斗机器人呢？”青年突然问，“丢里面了？”
“没。”
“是吗……无所谓，找到就拆成废铁。”
“李峰。”嫦娥警告，“稳住。”
“嗯…懂。”
“懂啥？”青年笑着追问。
“没啥。”李峰吐口气，“对了，设施封死了，你们进不去了。”
“封了？”青年毫不在意，“真可惜，算了，旧设施就这德性。”
“扯淡。”嫦娥耳语，“他们不会罢休的。”
青年一笑，对黑衣兵低语一句。
士兵立刻上前，枪口直指李峰。
“想干嘛？”
“后退。我们的人要进去看看，是不是真封了。”
李峰看着这些黑衣仔——废墟里见过多次了——拔出手枪。
“住手。”他语气冰冷，“想活命，就别作死。”
“该干啥，”青年针锋相对，“老子说了算，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