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话 仪式 re
台风过后，他们要前往〈母贝〉的圣域，再次穿行在大树森林里。
途中能看到大片散落的铁屑，像是坠落的航空战舰和战斗机残骸。
锈蚀的金属残骸虽被植物和苔藓覆盖，却还勉强维持着原型。
残骸旁，有类似水晶的透明柱子从地面冒出，数不清的水晶柱都远超五米高，缠着的植物开着红紫色的花。
温迪戈经过巨大植物旁时，花瓣簌簌动了。
李峰仔细观察，发现花瓣里藏着一米左右的变异螳螂，它竖着细长的樱色复眼盯着温迪戈，确认他们的动向後，又变回花的样子一动不动。
李峰回头，看到一群虫使跟在水晶柱後面，保持着距离。
他们用昆虫的壳和体表加工成铠甲穿上，让小豆色的大甲虫驮着行李。
除了运货的昆虫，还有辅助战斗的黑蚁和巨大蜈蚣。
这群虫使是陪同前往〈母贝〉圣域的佣兵，负责监视他们。
派他们来的是鸟笼〈斯伊达奇〉的掌权者，属于遵循教会理念、不太好打交道的派系。
李峰不清楚森林之民为何支持〈不死的引导者〉，但明白他们不待见自己——也就是说，一旦露出破绽，可能会被杀。
或许是想多了，但小心为妙。
李峰在温迪戈里望着森林的异样景色，嫦娥操控的侦察无人机飞了过来。
“喂，李峰。”她的声音在耳内响起，“後面有猴群过来了。”
李峰看着被藤蔓状食虫植物缠住的不知名鸟类，问：“你说的猴是〈小鬼〉吧？知道具体数量吗？”
“〈监测器〉确认到十七只，可能还会增加。”
“不少啊……你觉得该掩护後面的虫使吗？”
“不觉得。”嫦娥干脆地说，“这次远征途中，他们一直对我们没好脸色。”
“还挺记仇的嘛。”
“一直啰嗦说圣域到得晚是因为我们，明明跟我们没关系，真让人烦。”
“是啊。”李峰同意，“迟到是因为台风影响，能走的路有限。”
“不光是这原因。
他们干嘛要步行啊？在这么危险的森林里走路，也太蠢了。”
“虫使熟悉森林，大概有他们的办法吧。”
“可能吧。
但到得晚不是温迪戈的错，反倒怪他们自己。”
难得见嫦娥动气，无人机飞开後，李峰问同行的松巴拉：“松巴拉，你觉得呢？小鬼快逼近了，该掩护虫使吗？”
“随你便。”松巴拉望着外面，“他们是雇来的佣兵，拿了报酬才在这儿，总该能保护好自己。”
“对其他部族的人挺冷淡啊。”
听到这话，松巴拉终於看向李峰。
“这不是重点。
他们是被跟我们敌对的派系雇来的，忘了？”
“怎么会。”李峰耸耸肩。
佣兵们装备着带消音器的旧式步枪，但消音器不靠谱，几乎减不了多少枪声，开枪时声响会在森林里回荡。
这枪声能吓跑胆小的生物，却也会引来危险的，所以他们多半会选带的枪或柴刀战斗。
“喂，海，准备一下支援攻击，能掩护虫使就行。”
“收到。”
海的声音刚落，温迪戈侧面的装甲就出现接缝，一部分展开，露出里面的重机枪。
他们也得注意枪声，所以这不过是向虫使表明“愿意支援”的姿态。
黑棕色毛皮的猴形生物出现在虫使後方，他们先让驮行李的甲虫往前走，自己指挥黑蚁和外形怪异的蜈蚣准备战斗。
李峰看着虫使们默契的配合，问松巴拉：
“能问问族长的病吗？”
“之前说过，那是只有巫师家族才会出现的症状。”
松巴拉冷淡地说，“别的不清楚。”
“为什么只有巫师会发病？”
“谁知道，可能是因为继承了圣人的浓厚血脉吧。”
“这对森林之民来说明明很重要……却搞不清楚，他们也太马虎了。”
松巴拉听到扬声器里嫦娥的话，皱着眉瞪向无人机。
李峰看着虫使用枪刺穿从巨大蕨类植物後跳出的小鬼，换了个问题：
“圣人是……森林之民里第一个成为巫师的人吧？”
“对，是第一个和〈母贝〉对话的森林之民。”
“那圣人的血脉有什么特别的？”
松巴拉用发红光的义眼看着李峰：“因为他是第一个举行与〈母贝〉建立联系的仪式的人。”
“仪式？什么样的仪式？”
“斯伊达奇的记录里说，是将〈母贝〉的血液导入体内。”
“血液？”嫦娥来了兴趣，“这是某种比喻吗？”
“比喻？”李峰下意识反问。
“因为〈母贝〉是宇宙船搭载的人工智能吧？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为了能通过〈数据库〉对话，往人身体里注入了〈纳米机器人〉……”
“不清楚那‘血液’是什么。”松巴拉说，“但据说从那以後，出生的孩子在发色、瞳色甚至肤色上都有了变化。”
“等等。”李峰困惑地问，“也就是说，〈斯伊达奇〉的居民红发白皮肤，都跟〈母贝〉有关？”
“对，看壁画就知道，我们以前和住在废墟的人没两样。”
“因为他们是标志性的红发，我还以为是和凯尔特系有关的民族，原来斯伊达奇的人也是中国人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松巴拉瞪着无人机，“据说我们原本是从废墟城镇来到森林的人。”
李峰看到数十只黑蚁困住小鬼，让它动弹不得，虫使们用枪将其刺死。
後方有发怒的小鬼咆哮着，将虫使掀飞。
“难道是用了能影响人类基因的强力纳米机器人……”
李峰摇头否定嫦娥的话：“不好说，但有这可能。”
“第一个巫师为什么需要〈母贝〉的血液呢？”
嫦娥提出了合理的疑问。
“据说为了与女神建立联系。”
松巴拉说着，抬头望向天花板。
透过温迪戈的天花板，能看到变异蜻蜓在大树间飞。
这蜻蜓比之前见过的都大，从胸部伸出的细长腹部有两米长，黑黄相间的身体，配着鲜艳的青竹色复眼，脸像马蜂一样凶狠。
松巴拉仰望和自己相连的巨大蜻蜓，开口道：“就这样，诞生了能听到〈母贝〉——女神启示的人。”
“启示啊……看来在那之前，没人能直接连接〈数据库〉。”
李峰移开视线，不再看和变异生物战斗的虫使，问嫦娥：“你觉得族长得的怪病，和当时的基因操作有关吗？”
“不好说。”嫦娥沉吟着，像是在思考，“也许是纳米机器人改造人体时，免疫力暂时下降了？”
“那时候感染了未知的病？”
“嗯，所以才成了遗传病……不过只是猜测啦。”
李峰把视线转回虫使那里，又问松巴拉：“得这病的人多吗？”
“以前好像很多人变成植物死掉了。”
“看来初代巫师孩子不少啊。”
“不是这样。”松巴拉摇头，“接受仪式的不只是初代巫师，还有很多人。”
“也是哦。”嫦娥苦笑，“再怎么说，一个巫师也不可能生几百个孩子。”
小鬼靠近虫使时，体表能随周围景色变化的蜈蚣缠上它，咬住脖子。
小鬼挣扎着想逃，蜈蚣却用带尖爪的无数脚刺进它身体。
李峰看着拼命反抗的小鬼，问：
“举行仪式的人都能听到〈母贝〉的声音吗？”
“不。”松巴拉慢慢摇头，“只有有天赋的人能听到。”
“又是天赋……到底是什么样的天赋啊？”
面对嫦娥的疑问，松巴拉冷淡地回了句：“不知道。”
“你觉得那怪病和森林里出现的病有关吗？”
“你说的是哪种病？”
松巴拉瞪着李峰，李峰说：“听小樱说的，有人得了会变成拟人机的病。”
“确实，守备队员和在森林里采野草的人当中，出现了变成‘死人’的病，但和族长的病没关系。”
“说到变成拟人机的病，”嫦娥问，“找到原因了吗？”
“没有。”松巴拉说，“现在的守备队根本没空调查。”
“也就是说，一直没采取任何行动？”
松巴拉瞪着无人机，不耐烦地说：“对，现在的守备队没空调查。”
“知道了，别重复两遍啊。”
嫦娥苦笑着说：
“我觉得饮用水和食物有问题，比如混入了拟人机的血液或碎肉，导致变异。〈斯伊达奇〉没调查过这种可能吗？”
“你觉得我们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事？”
“不是，就是问问而已，不是批评啦。”
“我最先查的就是居民用的蓄水池，先怀疑是不是死人尸体污染了水源。”
“那里面没有拟人机吗？”
“没有。”松巴拉点头，“而且蓄水池有守备队巡逻，出问题能马上发现。”
“那食物呢？”
“作物都是从〈斯伊达奇〉的田里收的。”
“那野草呢？”
“调查的时间——”
“这我已经知道了！”嫦娥打断松巴拉，“但不采取点措施，迟早大家都会变成拟人机的。”
“你觉得这病是有人故意搞出来的？”
“嗯，大概能猜到是谁干的。”
“你是想说，是不死的引导者干的？”
“对，那个邪教在谋划什么，森林异变和对〈斯伊达奇〉政治的干涉，可能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说的也许对。”
松巴拉的话里带着对教会的怒气。
确认虫使们结束战斗後，李峰用温迪戈的扬声器喊他们：
“需要帮忙吗？”
一个虫使正用枪刺向地上的小鬼，确认有没有活口，他啐了一口；另一个给同伴做应急处理的女人，背对着温迪戈。
“看来不需要帮忙呢。”
听到嫦娥的话，李峰叹气：“好像是。”
“感觉好差。”
“对他们来说，我们是从森林外来的外乡人，那种态度也正常。”
“要是能和理解我们的〈斯伊达奇〉居民一起去圣域就好了。”
“可不是嘛。”
“李峰，等一下！”
前方传来伊森的声音，响彻车内。
“怎么了？”
“河水泛滥了！今天恐怕没法再往前走了！”
虽然这边听不见，但伊森大概是怕声音被泛滥的河水淹没，才扯着嗓子喊的。
“知道了，努乌莫他们跟你在一起吗？”
“在！已经和阿尔法小队汇合了！”
“那让努乌莫他们跟你一起回温迪戈，这边虫使佣兵刚打完猴群，他们也需要休息。”
“明白，这就回来！”
“是这样。”李峰对松巴拉说，“得找别的路了。”
“我去确认。”
松巴拉说完，对上空的蜻蜓下达了指令。
李峰望着在大树间飞的巨大蜻蜓，说：“嫦娥，我们也找找能走的路。”
“好，用乌鸦和监测器绘制周边地图。”
李峰看着从温迪戈飞出的〈鸦型侦察无人机〉，叹了口气。
早知道旅途艰难，没想到问题会这么多。
第228话